心尖笛音[哨向] 作者: 唐小同学 文案： 开朗元气倒霉向导受x外冷内热深情哨兵攻 莫凪大陆顶级哨兵斯黛安，精神状态良好，从未失控过，因此一直都没有搭档。 直到塔里捡了个残缺的向导，强行让两人配对。 世人皆知斯黛安性格淡漠，对谁都态度冰冷。哪怕是她的搭档笛轻，相处三年下来也没能得到过她的好脸色。 直到一场大战，笛轻战死，斯黛安的精神世界随着笛轻的逝去而崩溃。 世人才得以窥见这份隐忍不发的深沉感情。 — 笛轻是天生倒霉蛋，在上班路上被车撞，醒来成了奇幻大陆上的可怜小女孩。 从小就在饿死和病死之间反复横跳，觉醒向导天赋后被指配的哨兵还不喜欢自己。 终于跟那位冷漠的哨兵混熟能说上两句话，结果死在了一场大战里。 笛轻回到原世界还没待上多久，失足坠楼，一睁眼又回到了大陆。 但这次……迟到了几十年的运气似乎来了。 【作者小唐温馨提示】 1.魔幻异世界+哨向设定，私设多如小唐的头发，笛子先魂穿后身穿。 2.甜饼，是个大甜饼（比划）。 3.每天更新时间状态会放在文案最上方。 ——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异世大陆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笛轻，斯黛安 ┃ 配角：哨向+异世界 ┃ 其它：康康预收《梦中风筝》 一句话简介：失控了，要老婆抱抱才能好。 立意：面对热爱积极争取不放弃，遇见困难勇往直前不言败。 1、第一章 阳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照在草地上显现出片片斑驳，笛轻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惊魂不定地盯着面前的树梢。 她……又活了。 笛轻是天生倒霉蛋，一出生便没了父母，每对试图收养自己的领养人都会在最后变卦，好不容易考上了双一流大学，还没毕业就在实习路上被车撞。 被车撞完之后笛轻醒来，发现自己莫名来到完全陌生的世界，成了个在寒天雪地里被冻得几乎没知觉的小女孩。 乐观的笛轻用小女孩的身份在异世界努力地讨生活，被测出是有缺陷的向导之后终于有了容身之处。 结果一场绞杀魔兽的任务中，笛轻命殒当场。 三分钟前，笛轻整个人被撕烂。 两分钟前，笛轻短暂地回到了原世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高楼推落。 一分钟前，笛轻在这醒来。 斑驳的阳光落在笛轻身上，为她带来几分温暖，笛轻坐起身子，看着一身病号服的自己，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哪？ 先搞清楚现在身在何处是首要任务，笛轻站起伸了个懒腰，捏了捏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之后，选定一条泥路顺着走。 没走几步，笛轻就碰见了三个扛着砍刀背着工具猎人打扮的壮年男子。 那三人看见笛轻，先是一愣，后惊讶地问道：“小姑娘，你也来打猎？” “我……” 笛轻圆润明亮的大眼睛慌乱地眨了两下，脑中瞬间想到说辞： “我跟雇来的佣兵走散了。” 那三人点点头，似乎是担心笛轻一个瘦弱的女孩在森林深处遇见危险，他们将笛轻送到森林外围，还给她指了通往城镇的方向。 笛轻感激地告别三人后，转过身一脸不敢置信。 从刚刚那几人的语言笛轻可以判断出，这里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个异世界，上次是她穿进别人的身体里，这次直接是整个人穿过来。 “既然回来了，那就先想办法赚钱解决生存问题吧。” 笛轻安慰好自己，长呼一口气，朝城镇的方向快步走去。 进入城镇，笛轻惊喜地发现这是她居住了十几年的萨伊城，熟悉的街道让笛轻分外安心，她迅速就想到了赚钱的法子。 医药师需要魔兽身上的材料，但是他们大多柔弱无法狩猎，大部分人会选择雇佣兵，少部分想省下中介费的会在自己药馆门口贴任务，等待路过的猎户或者佣兵揭下。 笛轻曾经还未觉醒向导天赋时就靠着到处揭告示杀魔兽赚取生活费，这对于她一个普通人类而言有些危险，但胜在高效。 在城镇街头四处乱晃，笛轻终于在一家偏僻些的药馆门口发现了一张任务。 药馆主人要一只铁齿狼的尸体，笛轻毫不犹豫就揭了任务走进店内。 铁齿狼她熟，是她猎杀过最多的魔兽。 因为铁齿狼浑身上下都有用处，所以十个任务里有至少六个是它。 那名医药师一看是笛轻接了任务，面上冒出的喜意瞬间退去，他皱眉打量笛轻纤细的身板，眼中满是质疑。 但或许是太急缺这一只铁齿狼，在笛轻再三保证会完成任务后，他给了笛轻一把砍刀，沉默地跟着笛轻一起前往森林。 笛轻不介意这名医药师的态度，她以前碰到过太多一见她就反悔的。 最后能松口愿意让她试一试的，她都很感激。 铁齿狼并不难找，这类魔兽喜欢独居在有水流的地方，两人在一处小溪旁发现了一只。 “你在这躲着别动别出声，我让你过去你再过去。” 笛轻让医药师躲在草丛外边，自己则是割下一块衣服布料，绑好乌黑长发，手握大砍刀，轻手轻脚地靠近铁齿狼。 铁齿狼的听力不错，在笛轻距离它背部有十米的距离时就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动静，等笛轻靠近了一些，它猛地跳转身子朝笛轻扑来。 但笛轻比它的反应更快，踩着一旁的大石纵身跃起，身位远超铁齿狼。 笛轻看准方向，整个人落到铁齿狼后背的同时，大砍刀深深刺入对方的后颈，在铁齿狼剧烈挣扎的同时，双手紧握砍刀，用力一拉。 伴随着刺耳的痛呼声，大量鲜血从铁齿狼背部飞溅而出，笛轻被飞出的鲜血染了一脸红，拔出砍刀往旁边滚去。 滚了两圈，笛轻站起，铁齿狼已被彻底激怒，眼睛血红，怒嚎着朝笛轻奔跑而来。 笛轻飞快躲避铁齿狼的同时，手上的砍刀看准机会就毫不留情地砍下，笛轻的打法又凶又急，但凡有一点失误就会致命。 医药师看着心惊肉跳，不免为她担忧。 缠斗了几分钟后，笛轻准备给伤痕累累的铁齿狼最后一击。 早已没力气摔倒在地的铁齿狼在笛轻最后一击要落下的时候，突然奋起朝笛轻的手臂张开大嘴，尖利的巨型尖牙将笛轻的手臂刺穿。 笛轻强忍着痛苦，抹了铁齿狼的脖子。 直到身下的铁齿狼彻底没了生息，笛轻才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手臂从巨牙中拔出，看着手臂上的血洞，笛轻倒吸一口凉气。 是太久没战斗生疏了吗？ “死透了，过来吧。” 笛轻招呼医药师过来，心惊胆战的医药师从草丛背后走出，见笛轻浑身鲜血，受伤不轻，于是问道：“先给你包扎一下？” 笛轻看了眼还在渗血的伤口，点点头道谢：“谢谢，麻烦了。” 包扎的时候，医药师后怕地呼出一口气，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呢。” “没办法，赚钱不易。” 笛轻忍着疼，看向铁齿狼的尸体。 她刚开始接任务讨生活那会儿还要更惨，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接一次任务的酬金大半都得花在医药费那。 说起来，她向导觉醒的那天，也是在猎杀铁齿狼呢。 那天，笛轻接了铁齿狼的任务，结果误将一只铁齿冰狼认成了铁齿狼。 铁齿冰狼可比铁齿狼要高出三个等级，还会冰系法术，笛轻差点就死在它口里，万幸遇见了斯黛安。 斯黛安…… 笛轻心里轻轻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这是她觉醒了向导后塔分配给她的哨兵。 斯黛安很强大，能自己控制情绪和感知，不需要向导。 两人被凑到一起纯属是因为笛轻有缺陷没啥用但又确实是向导，不安排过不去。 笛轻被包扎好后，收好酬金后帮医药师处理铁齿狼的尸体，医药师没想到笛轻会帮忙，感激地连连说了很多话。 但笛轻一句也没听进去。 一想到斯黛安，笛轻的思绪就乱了。 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紧紧压着。 冷漠又强大的斯黛安本来就看不起能力有缺陷且体质很差的自己，而塔的强制配对，更是让斯黛安无比厌恶自己。 笛轻突然回忆起两人初见时的画面。 她与铁齿冰狼艰难缠斗，身上遭了几下铁齿冰狼的冰系魔法攻击，半边身子都被冻住，麻木僵硬的右半边身子不能供她驱使。 笛轻还想用左手继续战斗，被铁齿冰狼一爪子拍倒在地，左手包括胸口多了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笛轻咬着牙，眼睁睁地看着铁齿冰狼朝她啃咬而来，她想抬刀拦截，但却没任何力气。 看着尖牙袭来，笛轻闭上双眼。 几秒过后，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袭，笛轻睁开眼，对上一双冰蓝的眼眸。 那双眼眸中没有半分感情色彩，看笛轻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件死物，可偏偏这对眼眸的主人长得格外精致漂亮，金色长发逆着光，闪着耀眼的光泽。 笛轻一时间脑子空白，只顾着看她。 “你一个向导，不好好待在塔里，跑出来杀铁齿冰狼……” 她开口轻声说话，声音冷冽动听，指责的话语让笛轻白了脸。 “自不量力。” 回忆到这里，笛轻猛地意识到。 斯黛安讨厌她，其实从第一眼就注定了。 - 中心城，塔中一间静音室内，斯黛安坐在柔软的床上，手里握着一管向导素。 她不似笛轻记忆中那般神采飞扬，一张苍白到极致的脸十分消瘦，下巴尖细，半睁的眼下挂着沉沉黑眼圈。 就连原先闪耀顺滑的金发都像褪了色一般。 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颓丧阴郁。 斯黛安小心地将那管向导素扭开，清新的淡淡花香瞬间溢出，飘满这间静音室。 嗅到向导素的味道，斯黛安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她躺下，在这片花香中勉强入睡。 并不算安稳的睡眠中，斯黛安久违地梦见了笛轻，那是她与笛轻的初见。 那天，塔给斯黛安派了个任务，杀一只作恶多端的铁齿冰狼。 等斯黛安找到那只铁齿冰狼时，发现铁齿冰狼正在和一抹纤瘦的身影打斗。 斯黛安震惊于一位普通人类女性居然能在铁齿冰狼手下撑如此之久，她看着那人搏斗的倔强模样不自觉出神，象征着柔弱的身躯每次奋力反击都会让她心神一荡。 眼看着那人陷入危险，斯黛安才匆忙动手。 长剑刺穿铁齿冰狼，斯黛安将它的尸体踩在脚下，低头注视着下方的乌发女子。 那人缓缓睁开眼，乌黑明亮的眼眸与斯黛安的视线撞到一处，斯黛安心头一热，罕见地出现情绪波动。 微风吹过，将淡淡的花香送到斯黛安鼻间，清凉的舒适感将斯黛安包裹。 一瞬间，斯黛安觉得时间静止，周遭一切逐渐消失，她眼中只能看见这一人。 斯黛安有个秘密。 她对笛轻，其实是一见钟情。 2、第二章 有些事有些人，一旦开始怀念便停不下来，过去的画面不断浮现。 比如现在的笛轻，满脑子都是斯黛安。 铁齿狼的尸体会让她想起斯黛安，旁边清澈的小溪会让她想起斯黛安，郁郁葱葱的树林会让她想起斯黛安，甚至于明净如水洗般的湛蓝天空也会让她想起斯黛安。 笛轻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想念斯黛安。 毕竟那是她充满灰尘的倒霉人生中见过到的第一束光，在见过斯黛安之前，笛轻都无法想象世上居然存在人生一路都闪闪发亮顺风顺水的幸运儿。 她们之间差距大到笛轻只敢在心底悄悄羡慕斯黛安，这份向往哪怕只表露出一点点都会令人发笑。 在成为搭档的三年里，笛轻一直在努力和斯黛安处好关系，可惜…… “喂？喂？” 一只手在笛轻面前晃晃，笛轻回神，看见一脸担忧的医药师。 “你的伤没事吧？看你精神都恍惚了，是不是失血过多？” “没事。” 笛轻笑笑，尴尬地扯扯衣角后，伸出食指指向旁边。 “走吧，我送你回城镇。” 和医药师一起回到萨伊城，将人送回药馆之后，笛轻在旅馆租了间房，换掉自己身上奇怪的病号服，好好地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笛轻感觉指尖触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玩意儿。 朦胧之间睁开眼，笛轻看见床边卧着一大片橘金色。 笛轻坐起身子揉揉眼睛，这才看清床边的玩意儿，瞬间呆滞。 只见一只体型略小毛色微浅的老虎趴在床边，它神情惬意，粗长的毛茸尾巴悠闲地摇晃着像在清扫地面。 这是……她的精神体？ 那小老虎见笛轻醒来，将头搁到笛轻腿边，一副好脾气仍揉捏的样子。 笛轻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只小老虎在精神上的联系，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壳，一时间疑惑不解。 上个身体是有缺陷的向导，精神体也是这只老虎，但因为能力不足，只有笛轻自己能看见它在精神海深处，召唤不出来。 可现在这具身体是她自己的啊…… 她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才对吧？ 眼前的老虎让笛轻不得不放下心中的困惑，接受自己觉醒成为向导这一事实。 笛轻将小老虎收起，收整好自己后开始找新的任务赚钱。 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任务后，笛轻认命地走进佣兵酒馆，花光自己身上仅剩的余钱注册佣兵身份。 有了佣兵身份就能在佣兵酒馆内接任务，任务源充足稳定，没地方去也能在酒馆落脚。 “来这边登记一下信息。” 佣兵酒馆的吧台服务生拿出一张表和羽毛笔，对着笛轻细细询问身份信息。 “姓名？” “笛轻。” “什么？” 服务生猛地抬头，红色的眉毛皱成一团，碧绿眼眸上下扫视，打量面前的笛轻。 笛轻不喜欢对方这鄙夷的视线，不悦道：“怎么了？” “没事。” 那服务生叹了口气，摇摇头后继续低头填表。 “年龄？” “22。” “人群类型？” “向导。” “嗯？” 服务生再度抬起头，这回直接问道：“你一个向导跑来当佣兵？不太合规矩吧。” “你就说收不收呗，我缺钱。” “你缺钱你去找塔啊。” 服务生完全无法理解笛轻，向导只要去塔那里登记，基本下半辈子就有保障，跑来注册佣兵算怎么回事。 “我不想去，哎呀，你别纠结了。” “不收就把注册费还我。” 笛轻也想过去找塔，这个想法才提出就被她自己否决。 诚然，塔管吃管住管下半辈子幸福，但笛轻不想再被强行配对。 以她之前的经验而言，强行配对只会带来痛苦。 而且她不想跟别人配对。 服务生愣了片刻，最后还是将信息表收起，让笛轻注册成功，递给笛轻一块初级佣兵的牌子，并嘱咐了几句。 “只能接初级任务，接中级要跟团。” “要是被塔发现了你的身份，不能连累我们酒馆。” “看你伤得不轻，左边走廊第一间是酒馆的医师，治疗普通外伤一次五块铜币。” 在这里治疗要便宜很多，但笛轻现在可拿不出五块铜币，她在废弃箱里捡了一把被丢弃的破刀，就去任务栏处挑选合适的任务。 初级任务早已被抢光，笛轻只能看看中级任务有没有佣兵团缺人。 “诶，那边那个黑头发的小漂亮。” 粗狂豪迈的喊声瞬间盖过酒馆的嘈杂吵闹，笛轻转身，看见一个红发古铜色皮肤的高大女子在朝自己招手。 笛轻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那女子咧嘴笑笑，摆手招呼笛轻过去。 待笛轻小跑过去，这名爽朗的女子拿出一张任务给笛轻看。 “看你想接任务，我们差一人，你就跟我们一起吧，怎么样？” “好啊，谢谢你。” 笛轻看了一眼任务就立刻答应，朝这名女子感激地笑笑，圆润明亮的乌眸中满是喜悦。 见笛轻笑得明媚动人，那女子一愣，咳了两声才道：“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本来也缺人。” “我叫莉拉·科里，叫我莉拉就好。” “好，我叫笛轻。” “啊？” 莉拉嘴巴张大，好像对这个名字感到格外困惑。 为什么大家一听她的名字就神色怪异。 联想到刚刚服务生的奇怪表现，笛轻试探地问道：“我的名字，有问题吗？” 莉拉连忙摆手，表示没有问题。 佣兵小团五人汇合完毕后一齐从酒馆出发，这次的任务是要猎杀一群一级魔兽赤焰兔，有四五十只。 不得不说，跟团和单打独斗的差距很明显，猎杀的效率明显升高，白嫩柔弱的笛轻一刻也不停地挥舞着重且大的铁刀，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让其余四人瞠目结舌。 猎杀结束，其余人清点整理尸体时，贡献最大的笛轻坐在一边休息，圆圆的眼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在众人回酒馆的路上，莉拉凑到笛轻身边，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原本她拉笛轻进团就是看笛轻长得漂亮，凑人数也能赏心悦目，没想到最后倒成笛轻出力最多。 “谢谢，下次有任务还可以叫我。” “好。” “话说你这个手……” 莉拉指着笛轻的右臂，伤口早在打斗过程中绽开，大量血液渗出，缠在外的纱布全被染红，甚至开始滴血。 “回去结了酬金就能找医师治疗，问题不大。” 笛轻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右臂，疼痛是当然的，但她能忍。 说起来，她这么能忍疼，也有斯黛安的一份功劳。 当年，受伤惨重的笛轻晕倒后被斯黛安带回塔。 醒来后的笛轻躺在病床上，脑中不断回放斯黛安那句“不自量力”。 一时间，羞愤上脑，笛轻重重砸了一下床板，包扎好的伤口因此裂开，笛轻疼得五官皱到一起。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张精致美丽的冷脸闯入笛轻眼帘。 一见是斯黛安，笛轻瞬间收起扭曲的表情，努力摆出一副淡定从容。 斯黛安的蓝眸冷冷地扫过笛轻腹部和手臂，见到纱布上晕开的点点血花，斯黛安叹息般轻声道： “真会添麻烦。” 这人总是用最动听的声音说着最冷漠嘲讽的话，莫名其妙的，笛轻感觉无数委屈涌上心头，强压着嘴角才没让崩溃的情绪爆发。 说来也奇怪，过去那么多年笛轻受了那么多委屈也不见泪，可偏偏斯黛安一句话就能让她忍不住想落泪。 兴许是瞥见笛轻通红的眼圈和在眼中打转的泪珠，斯黛安身形一顿，转身，依旧是没好话： “我去喊医师。” “怕疼就别做危险的事。” 笛轻抬眼看向斯黛安离去的背影，眼泪瞬间从眼眶掉落。 只可惜那时的笛轻满腔委屈，完全没注意到斯黛安通红的耳朵、发抖的手，以及颤抖到飘忽的语调。 笛轻记住了那时爆发的委屈，记住了斯黛安冰冷的话语，知道她看不起软弱怕疼的，于是在和斯黛安搭档的三年内，笛轻受再大的伤也从没叫过一声疼。 她忍疼忍得太好，以至于从没打开过斯黛安在两人第一次搭档任务前给她的那个医药箱。 她但凡打开一次就能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堆放着各种种类的止疼药。 3、第三章 笛轻回到佣兵酒馆，拿到属于她的那份报酬后便径直走向医师的房间。 “咚咚” 笛轻用屈起的指节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 门内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笛轻推开木门，屋内坐着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青年女性。 那女子见笛轻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不停打转的灵动模样，微笑道： “来这边坐，需要哪方面的治疗？” 笛轻关好门，坐到那人对面，抬起自己的手。 “麻烦帮我处理一下这个。” “呀……” 被笛轻还在滴血的胳膊惊到，那女子张嘴惊呼，同时伸出双手，小心地解被血液浸湿的纱布。 “伤得不轻呢。” “这伤有段时间了吧，怎么没第一时间来？” 见笛轻的伤口已经发黑，身为医师，她有几分不满，皱着眉头谨慎地处理伤口处坏死的肉。 “当时没钱。” 笛轻不好意思地抿嘴看向一旁，她还以为之前的医药师帮她包扎之后很快就能痊愈。 “我这里可以赊账，我叫科伦妮，以后受伤找我就行。” “你叫什么？” 科伦妮似乎是怕笛轻疼，清理的速度很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笛轻的表情。 “你人真好，我叫笛轻。” 就在笛轻说出自己名字的下一刻，科伦妮手中的沾了药水的棉花没控制住力度，按到了笛轻的伤口上。 “嘶……” 短促且强烈的刺痛传来，笛轻倒吸一口凉气。 她现在百分百肯定，她的名字有问题。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就……” 科伦妮着急地道歉，手忙脚乱地拿起一旁的止疼药，就要往笛轻伤口上撒。 “没事，不用那个。” 笛轻拦下科伦妮，自己拿起一旁的棉花给自己擦拭。 见笛轻反客为主，科伦妮也没说什么，就是呆呆地看着笛轻，嘴里不自觉轻声念叨：“这孩子不能吧……” 笛轻听力不错，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于是在科伦妮帮她包扎完毕之后，笛轻看向科伦妮，黝黑眼眸中满是认真地问道：“我能问问，我的名字怎么了吗？” “好像每个人听见我的名字，都会……” 笛轻说不上来这些人的奇怪表现，皱着脸歪头。 科伦妮则是感到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不认识斯黛安吗？我们莫凪大陆的最强哨兵。” 笛轻眨眨眼，迷茫：“认识啊……” 可这跟斯黛安有什么关系？ 看出了笛轻的困惑，科伦妮凑到笛轻旁边，小声道： “她的伴侣也叫笛轻。” “本来没人知道斯黛安的伴侣叫什么，只是以为斯黛安不喜欢她，没想到那个笛轻战死之后，斯黛安的精神直接崩溃。” “塔那边为了安抚斯黛安，给笛轻办了最高级别的葬礼，这下大家才知道斯黛安的伴侣叫笛轻。” “但这还是不抵用，斯黛安精神碎得彻底，连精神屏障都建不出来，现在还在静音室休养。” “斯黛安可是黑暗哨兵，如果不是爱自己的伴侣爱到骨子里，不可能这样的。” “塔不想放弃斯黛安，上个月放出消息说要给斯黛安找新的搭档，欢迎各城优秀向导去配对。” 科伦妮说着，看向笛轻。 “你又是黑发黑眼又叫笛轻还是向导，很难不让人觉得……” “没想到你是真的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笛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怪不得她一说名字这些人的眼神就很怪异呢，原来她们以为她是想模仿笛轻上位的心机向导。 但…… 这怎么越听越像传了一百八十遍之后变得面目全非的小道消息？几乎是谣言了。 笛轻付了治疗费之后，给酒馆交了租金，租了一间房休息。 直到躺在床上，笛轻脑子里仍在循环科伦妮刚刚那段话。 不应该。 斯黛安不应该精神崩溃，更不应该是为她。而且，葬礼什么的……斯黛安怎么可能同意。 斯黛安分明答应过她，不让她的名字被众人知道。 笛轻不信斯黛安会出尔反尔。 笛轻躺在床上没多久，感觉自己浑身疲惫脑子也乱，最后选择沉沉睡去。 在笛轻和斯黛安确定伴侣关系的当天，斯黛安曾许下三个承诺，其一就是不让大众知晓笛轻的姓名。 这事也要从两人被“强制”配对说起。 笛轻觉醒向导之后，就不能像之前那样跑出去接任务赚钱，只能待在塔里，被塔养着的同时接受一些向导训练。 很快，负责教导笛轻的向导发现笛轻的向导能力存在严重缺陷。 笛轻感知不到哨兵的情绪，更无法安抚哨兵，但她能很轻易地影响并且操控哨兵的精神景图。 这样的向导无疑是相当危险的，起不到安抚作用不说，还能时刻让哨兵崩溃。 中心城塔管理员之一的麦诺拉·朱尔就为此头疼不已。 给笛轻配对不行，放笛轻出去自行生存也不行，笛轻这么危险，必须在塔的可控范围内。 不配对更不行，塔自古以来没这规矩，开了这个头以后可怎么办。 “怎么办呢？” 麦诺拉揪扯着自己的头发，纠结不已。 此时，敲门声响起，麦诺拉抬起头，看见斯黛安推门而入，冷艳美丽的斯黛安让麦诺拉眼前一亮。 她瞬间明悟。 配给斯黛安就没问题了！斯黛安是黑暗哨兵，精神世界和情绪都很稳固。 但，怪可惜的。 斯黛安本该跟最好的向导配对，不然塔也不会放任斯黛安单到现在。 于是这个想法顷刻间被麦诺拉捏碎，不能为一个缺陷向导浪费掉最好的哨兵。 “在纠结什么？” 斯黛安坐到麦诺拉对面，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红茶。 “你带回来的向导是个麻烦，你把麻烦丢给我，还来我这里悠闲地喝茶，可恨。” 麦诺拉白了斯黛安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低头仔细翻阅。 如果麦诺拉有心思多看斯黛安一眼，就会发现斯黛安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整个人紧绷着。 “是吗？” “听说她能力有缺陷，找不到配对的哨兵？” “嗯，可愁死我了。” 麦诺拉的头勾得很低，书桌上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我记得好像有个……” 斯黛安闻言，放下手中的红茶，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握纠缠，卷翘浓密的睫毛垂下，像在犹豫、纠结。 良久，斯黛安才抬起眼，朗声道： “那个，麦诺拉，你觉得……” “找到了！啊！” 麦诺拉头瞬间扬起，因为撞到了桌边而痛呼了一声，一边揉着头顶一边把手中的资料递给斯黛安看。 “就这个，坦斯城的一个缺陷哨兵，五官感知不敏锐但是精神相当稳固，半年前来我们这治疗过一段时间。” “跟那个向导简直是绝配啊！我这就让他们去联系坦斯城负责人。” 麦诺拉说做就做，扬起振奋的笑脸往外走。 就在斯黛安准备拦住麦诺拉的时候，麦诺拉转头看向斯黛安，问道：“对了，刚刚你想说什么？” “我……” 斯黛安一愣，移开视线冷声道：“半年前的哨兵，现在肯定配对了。” “这我会问清楚的，配对了再重新找嘛。” 斯黛安咬紧后槽牙，追问道：“那哨兵叫什么？” “叫贺莉拉什么来着……诶，不对……” 麦诺拉凑到斯黛安眼前，满眼探究地盯着斯黛安，奇怪道：“你不是会在意这些事的人啊。” “为什么问这么多？” 斯黛安毫不犹豫地转身，留给麦诺拉一个修长的背影。 麦诺拉感到奇怪地盯了一会儿斯黛安的背影，随后放下这件事，赶着去忙更要紧的事去了。 斯黛安迈着大步子，迅速朝自己房间走去，路过的人频频看向她，斯黛安速来淡定自持，没见她有过这么匆忙的时刻。 回到房间，斯黛安迅速拿起床头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米拉蒂，我是斯黛安。” 斯黛安胸口起伏剧烈，她控制好自己的气息，尽可能的淡然道： “你们塔里是不是有位叫贺莉拉的哨兵。” “我过段时间要接个A级任务，想找几个哨兵组团，我在中心城见过她。” “对了，这位哨兵有向导吗？我希望有。” 问出最为关键的问题之后，斯黛安蓝眸闪烁，心脏跳得格外快。 “还没，不过已经有向导选定她了。” 想到这位最强哨兵的脾气，米拉蒂连忙补充道：“我们今天就安排她们注册伴侣关系。” 听筒那边传来令她满意的回复，斯黛安眼中凝着光，嘴角微微勾起。 “好，谢谢。” 还好像麦诺拉这样的上层领导，都喜欢把工作一层层传下去，等他们联系到坦斯城那边的时候，贺莉拉的法定伴侣关系早已确定。 放下电话，斯黛安走到窗前，抬头望向一处。 就在斯黛安注视的方向，被向导训练折磨地几乎崩溃的笛轻正趴在窗边透气。 “真不是人能学会的东西。” 笛轻嘟起嘴，深深叹气，扒拉着窗台的样子像只没精打采的小动物。 “好难啊，好难。” 笛轻正想看看风景，就瞥见一抹金色，看清那处站着的斯黛安，笛轻仿佛感到了那人的冰冷视线，瞬间从窗台上起身，站直身子，扬起下巴看向远处。 但闪烁的眼神还是表露出她的紧张。 听说哨兵五感比常人发达，斯黛安还是最强哨兵，刚刚她抱怨向导训练难…… 肯定被斯黛安听见了吧！ 本来斯黛安就很爱嘲讽自己，这下怕是要更让她看不起了。 不行！不行！ 笛轻，想想办法，不能再在斯黛安面前丢脸了！ “咳咳，虽然课程很难。” 笛轻清了清嗓子，双手一拍窗台，大声道： “虽然常人学不会。“ “但我不是一般人，这课程对我来说真是太简单了，看一眼就会！” 笛轻说着，一直在瞥斯黛安的方向，见对方的身影逐渐从窗前隐去，这才松了口气。 “哈哈哈，真简单啊。” “笛轻！你逃课就是为了这里大言不惭？” 此时，笛轻的老师突然猛地踢开笛轻背后的房门，气势汹汹地上前揪着笛轻的耳朵，将人拖走。 “简单是吧？！” “但凡你能学会一点你口中的简单课程，我都能多活两年！” 笛轻乖巧地弯腰任由老师抓自己走，一听老师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想着斯黛安可能会听见，连忙双手合十请求道： “老师，老师，小声点。” “现在知道丢人了？上课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别丢人呢？” “我错了，老师，您别说了。” “求你了。” “……” 原本早就退离窗前的斯黛安此刻却是身子探出窗外，闭眼听着打闹声和笛轻弱弱的求饶声，唇角上扬。 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待会还有一更 4、第四章 “啊……这样啊，那好吧。” 麦诺拉听着手下的汇报，点点头，摆手让人出去，待人走之后头重重地砸在桌上。 “这可怎么办啊。” 人家都注册了肯定是没法了，难道只能…… 麦诺拉看向门口，此时正好斯黛安敲了两下门，推门进来。 麦诺拉看着冷若冰霜的斯黛安，咽了咽口水。 她敢安排斯黛安跟笛轻配对吗？她不敢。 先不说可惜斯黛安黑暗哨兵身份的事，就光说斯黛安这脾气，说给她强制安排个缺陷向导，估计能把塔给掀了。 “斯黛安，有事吗？” “没事。” 斯黛安坐下，熟练地给自己倒茶，端起茶杯时像是突然想到一般，问道：“我带回来的那个向导，找到配对了吗？” 麦诺拉狐疑地看向斯黛安，她隐隐感觉面前这人语气很轻快，似乎相当开心。 可惜茶杯挡住了斯黛安的下半张脸，麦诺拉看不清斯黛安的表情。 “没有。” 麦诺拉再度趴倒在桌上，没好气道：“跟你说的一样，那个唯一合适的哨兵已经找到配对了。” “唯一？” 冷冽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麦诺拉耳中，麦诺拉顿觉周身一寒，打了个寒颤。 “也不是。” 麦诺拉坐直身子，犹豫着试探道： “其实……你也挺合适的。” 这一瞬间，麦诺拉感觉温度回暖，疑惑地垂头嘟囔了几句，没注意到斯黛安通红的耳尖和微颤的指尖。 斯黛安冰蓝色的眸子看向一旁，轻声道：“那你的意思是……”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和她配对！” 麦诺拉以为斯黛安要发难，连忙举起手状作发誓，一脸严肃认真地保证：“我会想别的办法的！一定不委屈你。” 斯黛安一见麦诺拉这样，心下十分焦急，强忍着让面上不显，用颤抖的手举起茶杯，一脸悠然道：“我不委屈。” 麦诺拉顿时愣住，回神后抓住一丝希望般再度试探：“那我要是真让你俩强行配对呢？” “塔不是早就对我没向导这事不满很久了吗。” “可她有严重缺陷。” 斯黛安抬眸，毫不在意般：“这对我而言更好。” 对哦，斯黛安不喜欢被控制，所以跟一个不能感知情绪的向导配对可能更合她心意。 麦诺拉瞬间懂了，斯黛安就是想跟笛轻一起走走形式堵住塔的嘴，免得塔天天找她谈心。 “你要想好，你是哨兵里唯一拥有自由择偶权的，万一以后碰上喜欢的……” “你尽管安排。” 斯黛安将茶杯放好，起身大步离开。 “我不会后悔。” 麦诺拉接连两天看斯黛安的背影了，她略感奇怪地嘟囔道：“走那么急干嘛？” 斯黛安当然要尽快离开，再待下去，麦诺拉就会看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就是她的梦寐以求，她才不可能后悔。 斯黛安打算出门去公会接A级任务，在走过一个拐角时看见站在走廊被老师训责的笛轻，顿时站定。 笛轻今天的向导课表现得依旧一塌糊涂，她认定自己没有当好向导的天赋。 老师先是相当生气地责骂了笛轻一通，随后又语重心长地劝笛轻要好好学，尽管能力有缺陷，但只要足够努力也能弥补缺陷云云。 笛轻乖巧地低着头，时不时点点头应一声。 好乖。 斯黛安看着这样的笛轻，感觉心都被融化，她将脚步放轻，害怕惊扰到对方。 笛轻注意到了斯黛安的视线，抬头看见缓缓走来的斯黛安时，笛轻圆眼一亮，扬起灿烂的笑，伸手跟斯黛安打招呼。 “斯黛安，中午……” 斯黛安冷着一张脸径直走过笛轻，笛轻感到一阵冰凉的风从脸边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 原本的招呼只能被吞回去，笛轻委屈地转头注视斯黛安的背影。 “你惹过她？” 就连一旁的老师都觉得斯黛安的态度过于冷硬，小声询问笛轻。 笛轻失落地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将头勾得很低。 之前几次见面，她好像都让斯黛安不高兴了。 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笛轻很想跟斯黛安处好关系，没想到对方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自己。 看出笛轻的难过，老师摸摸笛轻的头发，放她去吃饭。 笛轻深呼一口气稳定好情绪，再抬头的时候早已没了斯黛安的身影。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斯黛安对自己改观呢？ 塔门外，斯黛安深呼一口气，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她心里急切地想要回去看看笛轻，她刚刚是不是表现得太冷漠？会不会吓到她？ 但斯黛安不敢。 刚刚光是路过笛轻，看见笛轻对自己笑，听见笛轻跟自己说话，闻见笛轻身上清新好闻的花香，她就已经身体僵硬，无法控制情绪。 等斯黛安冷静下来，再回到塔内时，笛轻早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笛轻明白了为什么中午见到斯黛安时对方完全不想理自己。 就在不久前，她被告知她跟斯黛安已被塔强行配对。 笛轻坐在床上，将头埋进怀中的枕头里，心情复杂。 能跟斯黛安配对，她其实很高兴，斯黛安是她钦羡的存在。 但斯黛安肯定很生气。 毕竟自己那么弱，又是缺陷向导。 自不量力、爱找麻烦、软弱怕疼，笛轻深知自己在斯黛安那里的形象，忧愁地叹了叹气。 这下更难跟斯黛安改善关系了，斯黛安一定厌烦死自己了。 “笃笃” 敲门声响起，笛轻放下枕头，起身开门。 “啊……” 一开门，见是斯黛安，笛轻小声惊呼，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斯黛安以为自己吓到了笛轻，垂下眼眸不看笛轻，轻声道：“你应该得到通知了。” 这是上门兴师问罪吧！她不会以为是我指名的吧？ 笛轻心里慌得直打鼓，强烈地不想被斯黛安误解的情绪下，笛轻开始语无伦次的胡言乱语。 “啊，是的，我，我刚刚知道。” “那个，不是我要求的，是，是塔里安排的，我从来没有跟塔里说过配对的事。” “我，我也没有因为这个很高兴。” “诶，不是说跟你配对不好，你很好，是，是我也是被强制的，我没有偷偷高兴。” 笛轻越说越觉得自己说不清楚，着急地眼眶都红了，一跺脚，笛轻最后看向斯黛安，软声道：“你别生气。” 斯黛安垂头，与眼中水光流转的笛轻对视，她看到了笛轻眼中的委屈和害怕。 斯黛安原本激动的情绪瞬间冷静，她攥紧自己冰凉的手指，她在房间内排练了一下午的台词，想着要怎么向笛轻介绍自己，此刻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笛轻是如此的害怕她，抗拒她。 她凭什么认为笛轻会愿意和她配对，她凭什么强行促成这次配对。 笛轻小心翼翼地打量斯黛安，见对方仍旧冷着一张脸，忐忑道：“要不，先进来坐坐。” “你别生气，我，我们可以仔细沟通。” 斯黛安无法拒绝笛轻，她坐在木椅上，看向手指绞成一团，咬着下唇、满脸挣扎的笛轻。 “你不愿意，我可以去跟塔里协商。” “只是这很困难。” “我没有不愿意。” 笛轻低下头，细若蚊呐：“我是怕你……” 没有不愿意就好。 斯黛安憋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和善，如果只是害怕她的话…… “我可以给你三个承诺，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 笛轻一愣，抬眼与斯黛安对视。 就这一瞬间，笛轻莫名觉得斯黛安是温柔的。 为什么斯黛安会说什么给承诺的话？难道是塔对斯黛安施压了？她刚刚说难…… 笛轻当然不会真的提要求，她沉默良久，提了一个她认为斯黛安需要的条件。 “那就，不要让除了这座塔之外的人，知道你的……搭档叫笛轻。” 斯黛安闻言，闭上眼睛，点头。 “好。” - 笛轻猛地睁开眼，她从床上坐起，脑子一片混乱。 她怎么梦见斯黛安了？ 一定是因为科伦妮的那番话。 说什么斯黛安爱她的伴侣这种鬼话…… 斯黛安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如果不是塔的逼迫，斯黛安应该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笛轻洗漱完毕之后，正打算出门接任务，却在打开房门之后脑中猛地回响起科伦妮的话。 “精神崩溃……” “招募向导帮助修复……” 笛轻闭上眼，看到自己精神海中的金橘色小老虎。 她现在是个健康的向导了。 笛轻睁开眼，收好自己所有的物品，从前台服务生那买了一张地图。 “要地图干嘛？” 服务生随口问了一句。 笛轻扬起笑容，道：“去中心城。” 在服务生呆愣之时，笛轻走出酒馆，选定方向之后便大步向前走。 她要去中心城找斯黛安。 她不知道流言真假，但她想念斯黛安这点是真的。 5、第五章 中心城地如其名，位于莫凪大陆正中央的位置，因此无论从哪去中心城都不算远，笛轻花钱租了辆马车，不到三天便抵达中心城。 进入中心城后，笛轻觉得熟悉又陌生，一切与她回来之前比较都有了很大不同，熟悉的街道上多了许多陌生的建筑。 见状，笛轻脑中冒出一个问题——现在是几年？ 她回来后一直忙着赚钱生活，居然没有探究过这个问题。 中心城文化繁华，随处可见公告栏，公告栏上有每日新闻、月度十大哨兵向导、各类委托等信息，笛轻很快便一块公告栏，在底端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封纪25年8月12日。 “正好三年吗。” 笛轻摸摸下巴，她上个身体牺牲正好在封纪22年8月，具体哪天她不记得了。 三年时间，要说长，也挺长的。 笛轻继续往上看，发现哨兵榜首是自己不认识的名字，不免心里打鼓，难道斯黛安真的精神受伤严重？ 对于科伦妮的话，笛轻原本是不信的。 她没见过比斯黛安更强大的存在，强如斯黛安怎么可能精神崩溃。 虽然不信，但出于担忧，笛轻仍旧赶到中心城，迫切地想要验证真假，见到这个榜之后，斯黛安受伤一事有九成概率是真的。 笛轻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焦急，她从未见过斯黛安受伤，到底伤到什么程度才能任由那些传闻满天飞？ 努力压下心中的焦躁，笛轻抬头看到最上方的告示，顿时愣住。 【8月25日将为黑暗哨兵斯黛安重新配对向导，愿意参与配对的向导麻烦到塔报道并在25日当天参与相容性鉴定大会。】 “啊？” 笛轻感到困惑地歪头，仔仔细细将这段话放在心中研读过后，笛轻只觉得心头燃起一股无名火。 她都死了三年，塔帮受伤的斯黛安重新找向导很正常，笛轻能够理解塔的做法，但她还是不免生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 笛轻思及此处，慌张地眨眨眼，眼神飘到一旁的任务委托上，匆忙揭下一张合适的，转身离去。 笛轻赶路这几日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她得做点任务赚钱。 至于斯黛安的事…… 那就，过几天去塔那里看看吧。 笛轻觉得心口被什么紧紧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憋闷且烦躁。 当初她和斯黛安确定搭档关系的第二天去注册时，塔中的介绍人不知道两人的情况，看了一眼两人后面露奇怪道： “你俩的相容性几乎没有诶，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出于爱的角度，就再考虑考虑吧。” 她和斯黛安相容性接近于0，她们一点也不相配。 现在塔能给斯黛安选个相容性高且能帮助斯黛安的。 所以其实，她的离去对斯黛安而言，是好事……吗？ 笛轻这样想着，嘴角耷拉着，没精打采地朝委托人地址上慢步走去。 委托人住在城外，笛轻逆着人流往城外走。 正对着笛轻前方十来米的位置，两人手挽手，空闲的手上都拎着一个大箱子。 “贺莉拉，这些药材能派上用场吗？” 红卷发女子扯了扯身旁的人，满脸忧愁。 “没用也就罢了，要是跟上次一样起了反效果怎么办？她的身体经不住折腾的。” “没事，别担心，柯娜。” 被称作贺莉拉的棕短发干练女子咧嘴笑笑，安抚着自己的伴侣。 “我不是托人配出了那位向导素的气味嘛，别的管不管用不知道，这个肯定有用。” “那就好。” 柯娜如释重负地笑笑，叹了一口气后，见贺莉拉看着前方出神，于是疑惑地跟着看去。 这一看，柯娜也愣了片刻。 笛轻心情正低落，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这两位熟人，径直路过了两人。 “花香……” 在笛轻路过之后，贺莉拉站定在原地，出神地呢喃。 回神之后，转身见人走远，贺莉拉紧张地握住身旁的柯娜，急忙道：“柯娜，你看见那个女孩了吧！” “她身上也有那股淡淡的花香！” 柯娜慎重地点点头，转头看向那抹纤细的背影，“嗯，长得跟那位也有几分相似。” 同样的乌发雪肤，乌眸同样圆润明亮的，区别在于这个女孩五官要更精致几分，乍一看会认错，细看好分辨。 贺莉拉瞬间有了主意：“你说……” 柯娜抬手打断贺莉拉，严肃地摇头道：“找一个类似的，只会更糟。” 贺莉拉张嘴想反驳点什么，一想到斯黛安对那位的执着，最后闭嘴，认同地点点头，重新牵起柯娜，两人朝塔走去。 一进到塔里，两人就被塞满大厅的无数向导给惊到。 向导可是少数中的少数，也只有跟黑暗哨兵配对这个条件才能吸引这么多聚集到一处了。 “我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向导。” 贺莉拉被各式各样的向导素迷了鼻子，连忙抓紧身旁的伴侣。 柯娜牵着贺莉拉穿过向导群之后，跟管理员报备了一声，跟着一位管理员径直上到五楼找斯黛安。 “斯黛安的情况有好转吗？” 贺莉拉问前方带路的管理员。 管理员闻言摇摇头，叹息道：“前几天又失控了，给了一管那位留下的向导素之后才勉强安抚住，现在估计还在沉睡。” 话语间，三人停在一扇白色门前，管理员屈起手指，相当轻地敲了两下门。 贺莉拉和柯娜耐心地等待着，两人经常探望斯黛安，对斯黛安的情况也很了解，斯黛安开门就不错，斯黛安不开门两人只能放下东西离开。 门被缓缓拉开，面色苍白到极致的一张脸出现在门后，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脸和墙哪边更白。 斯黛安见是贺莉拉和柯娜，半眯的眸子慢慢抬起，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开口声音沙哑道：“你们来了。” “进来坐。” 贺莉拉和柯娜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喜意。 斯黛安能有力气接见她们，说明状态不错。 两人走进这间静音室之后将门一关，瞬间耳边只有白噪音，静得渗人。 “斯黛安，你看上去好多了。” 柯娜看着宽大衣服下瘦弱的斯黛安，违心地寒暄。 贺莉拉扬起开朗的笑，热切道：“比上次好多了，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这次带了一些药，可能会有用。” 三年的折磨，让斯黛安变成了如今这副脆弱憔悴的模样，身为斯黛安的朋友，两人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谢谢。” 斯黛安坐在床边，轻声道谢。 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斯黛安缓缓抬起低垂的头颅，原本空洞的蓝眸逐渐涌上光采。 “还有三天，就是三年了。” 斯黛安勾起一抹苦笑，她的眼眶泛着红，在这张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 还有三天，就到了她失去笛轻的日子，她失去了笛轻整整三年，斯黛安无法想象自己是如何熬过这漫长的三年。 “三年啦。” 贺莉拉强忍着没让脸上的笑容消失，她绞尽脑汁，随后眼睛一亮，道：“对啊，那你得快点好起来，去看看她，是吧？” “对，我要去看她。” 斯黛安转过头想看看窗外的天气如何，却忘了那扇窗户在房间改造时被拆除，视线中只有一片白墙。 贺莉拉松了一口气，每到这个日子，斯黛安总能变得精神些，带着一束白色的野花去看笛轻。 两人待了一会儿，斯黛安的精神状态逐渐不佳，贺莉拉和柯娜见状火速告别斯黛安。 一出房门，柯娜就狠狠捶了贺莉拉两下。 贺莉拉吃痛地捂住胸口，问道：“怎么了？” 柯娜皱眉生气道：“没事你提什么让她出门？等着斯黛安看见下面那群向导，知道了塔要给她强制再配对，你猜她会不会当场失控把那群向导撕了？” 贺莉拉这才想到这一茬，惊慌地抓紧柯娜，面上没了半分血色。 尽管现在的斯黛安看着孱弱，但她要是失控暴走，后果不堪设想。 贺莉拉着急地一跺脚，抱怨道：“这塔的管理员们都傻吗？斯黛安都这样了还想着给她再找新向导。” “毕竟除了我们，没人真的知道斯黛安有多爱笛轻。” 柯娜叹气，拍着贺莉拉的背，带着贺莉拉离开。 “就连笛轻本人也不知道。” 8月15日，对于斯黛安而言是最重要的日子。 它是斯黛安失去笛轻的日子，也是斯黛安和笛轻注册伴侣关系的日子。 斯黛安躺倒在床上，失神地盯着洁白无瑕的天花板。 六年前的那日，她反复翻阅伴侣证书，欣喜到整晚未眠。 三年前的那日，她暗自立誓，结束任务后一定要向笛轻坦明心意。 而三天后，她只能带上笛轻最喜欢的花，到一个阳光很好的地方，独自怀念。 “笛轻。” “我快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6、第六章 斯黛安想看但却没看到的外边其实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笛轻在树丛背后盯上一只正在晒太阳的巨角牛，观察几分钟之后熟练地调动精神力攻击巨角牛的精神世界。 趁着巨角牛精神混乱的时机，笛轻手起刀落，迅速斩杀掉这只一级魔兽。 笛轻将委托指定的巨角牛尸体拖到委托人住处，拿了酬金之后，笛轻转头看到远处高耸的白塔，迷茫地眨眨眼。 她现在要去找斯黛安吗？ 应该用什么身份呢？ 笛轻攥紧手中的金币，在阳光下思考了许久，直到脑袋有些发昏，才慢吞吞地走入中心城。 笛轻没有去塔找斯黛安，她在最近的旅馆租了间屋子，心绪混乱地躲进被窝里。 柔软的被褥将脸盖住，笛轻在被窝内叹气，她这样算不算在逃避啊？ 她仍旧很介意在公告栏上看到的那段话。 如果斯黛安即将换一个更好的搭档，那她还有没有必要出现…… 笛轻翻了个身，纤细修长的手指不安地攥紧被子。 她清楚地知道，她应该继续装死，她不出现对斯黛安而言会更好。 但同时，笛轻也知道，她之所以一想到斯黛安要找新伴侣就会觉得胸口发闷，她现在之所以会像现在这样痛苦纠结，是因为……她喜欢斯黛安。 因为这份喜欢，笛轻多了私心，她无法乐观地欢迎斯黛安换一个比她更好的向导。 一旦碰到跟斯黛安沾边的事，笛轻就会感觉自己很陌生，酸涩的情绪充满整个胸腔，笛轻下意识地想逃避这样的自己。 她想逃避这份情感。 其实…… 很难不喜欢斯黛安吧。 笛轻闭上眼，任由汹涌的陌生情感将自己包裹。 “笛轻。” 斯黛安的声音冷冽动听，宛若玉珠落盘，每当斯黛安轻声呼唤笛轻姓名时，笛轻总会觉着心脏漏了一拍。 斯黛安冰蓝的眼眸澄澈明亮，直直望着在发呆的笛轻，问道：“剩下的两个承诺呢？” “我……” 笛轻不敢与斯黛安对视，眨眨眼，视线飘忽道：“以后再说吧。” “好。” 斯黛安微微勾起嘴角，她这张脸实在是精致得犯规，细小的微表情都能带来完全不同的美感。 笛轻扫了一眼，被这份美丽震慑到，慌张地快速挪开视线。 与此同时，笛轻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提更多要求，这点好像让斯黛安很满意。 斯黛安注视着坐立不安的笛轻，才勾起的嘴角迅速垂下，她要怎么做才能不吓到笛轻呢？ “那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 斯黛安心中的苦涩情绪蔓延，她害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让笛轻感到困扰，于是便起身准备离开。 笛轻愣愣地看着斯黛安站起，走出她的房间，动作轻柔地帮她把门关好。 几秒后，笛轻脑中突然想到什么，一鼓作气般，快步上前拉开门，对着那道修长笔直的背影喊道： “那个，斯黛安。” 斯黛安闻声，不敢置信地停下脚步，转身看见背着暖色灯光的一张小巧的、红扑扑的脸蛋。 笛轻从门缝中探出一颗头，胆怯地抿嘴，小声道：“晚安。” 一说完，笛轻就在心里后悔，她怎么敢把斯黛安叫住就为了说句晚安，斯黛安不会觉得她有病吧？ 清醒点，清醒点吧，笛轻！ 笛轻丧气地垂下头，双手抓着门板。 “晚安。” 清冷的声音飘来，笛轻先是一怔，才抬起头，与在昏暗走廊中的斯黛安对视。 斯黛安见笛轻瞪圆了眼睛、嘴唇微张的可爱模样，压抑在心底的郁气瞬间被一扫而空，耐心地重复道： “晚安，笛轻。” 笛轻不记得自己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反应，她光记得斯黛安在昏暗处依旧闪闪发亮的眼睛，和那声堪称温柔的晚安。 等笛轻再度回神时，走廊里空荡荡，笛轻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影之后才关上门。 脱力地靠在门板上，笛轻抓住自己的头发。 她刚刚好像做了傻事…… 但结果，并不坏。 那一夜，笛轻辗转难眠，第二天去上课时老师震惊于笛轻的惨白的脸色。 “笛轻，昨晚没睡好啊？” “嗯。” 笛轻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应声。 笛轻过去的睡眠质量堪称强悍，这是她第一次没睡好，之前无论是在水泥地板还是公园长椅上，她都能秒入睡。 上课的过程中，笛轻频频犯困，甩甩头精神几秒后头又从支撑的手掌上落下，像小鸡啄米一般反复点点。 斯黛安走到教室外边时，就看见这一幕。 笛轻的乌黑长发被她挽起盘了一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跟随着头小鸡啄米的频率摇摇晃晃，细碎的头发掉在雪白的后颈处，阳光从窗边打进来，照在她身上，白得晃眼。 很可爱。 斯黛安不自觉露出一抹淡笑，她很想上前拍拍笛轻摇晃的丸子头，但想到这样会吓到对方，斯黛安的笑意逐渐收敛。 “笛轻！” 老师走到笛轻面前，大声点名，笛轻感觉声音在耳边炸开，瞬间清醒，水蒙蒙的乌眸抬起，看向面前的老师。 老师无奈地闭眼叹气，瞥见后门处的斯黛安，连忙摆摆手让笛轻滚蛋。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哨兵，以后就不用天天来上课了，快去注册吧。” 笛轻刚刚被惊醒，脑袋属于一团浆糊，一时间没听懂老师的话，直到顺着老师摆手的方向看去，见到了在门外等待自己的斯黛安。 笛轻瞬间清醒，连忙站起身朝斯黛安走去。 走出教室，笛轻好奇地抬眼看了一眼斯黛安，忐忑道：“早上好啊斯黛安，那个，找我做什么呢？” “注册伴侣。” 斯黛安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看不出情绪。 笛轻应了一声，点点头，抿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 直到斯黛安的声音在笛轻身边响起，笛轻才“哦”了一声，乖巧地跟在斯黛安背后。 笛轻本来是开朗积极的性格，但由于之前几次在斯黛安面前的丢人事迹，笛轻现在不敢轻易开口，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很久。 斯黛安也是。 自从她发现笛轻害怕自己之后，她在对待笛轻时就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这样过分小心带来的后果就是，两人从教室到注册处这一段路上没有任何交流，气氛沉寂到笛轻都被感染得有几分郁闷。 笛轻勾着头跟在斯黛安背后，突然斯黛安停下，笛轻猝不及防地撞上斯黛安的后背。 “唔。” 笛轻的头撞到斯黛安后背，力度并不重也不疼，但笛轻还是被吓得小声唤了一声。 斯黛安迅速转身，弯腰查看笛轻的情况。 “没事吧？” 从笛轻的角度，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眸，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关心。 这一瞬间，笛轻的心脏怦怦乱跳，她差点误以为斯黛安并不反感自己。 “没事。” 两人靠得太近，斯黛安鼻间充斥着笛轻身上那股清新的花香，笛轻的回应让斯黛安回神，她猛地缩回想向笛轻额头探去的手，转身道：“走路要看路。” 斯黛安突然冷硬的态度让笛轻有种“果然如此”的失落，低低应了声：“抱歉。” 两人来到注册处，在那工作的介绍人扫了一眼两人，面露怪色地提醒道：“你俩的相容性几乎没有诶，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出于爱的角度，就再考虑考虑吧。” 笛轻心下一凉，她自己清楚自己配不上斯黛安是一回事，但在注册处这种场合被人公然揭露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还是在斯黛安面前…… 就好像，她最在意的痛点被人直接戳了一下，戳完还要向她最在意的人展示这份不堪。 感觉周围投来很多视线，笛轻觉得脸很热，她手足无措地看了眼斯黛安冷漠的侧脸，最终沉默地低下头。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斯黛安冰冷的声音响起，笛轻莫名感到几分安心。 斯黛安皱眉看向那位介绍人，沉声道：“我决定的事不需要再考虑。” “抱歉。” 那位介绍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欠妥，人家愿意结合自己干嘛非要嘴贱说这一句。 介绍人因为自知有愧，在注册时态度很热情积极，两人很快便领到了属于她们的伴侣证明，红色外壳的小本本十分喜庆。 笛轻拿着这本证明走出注册处，只觉得神奇。 她居然真的和斯黛安成为伴侣了。 就像那位介绍人说的，明明她们一点也不相配。 斯黛安将证明小心地放好，看向一旁盯着证明直看的笛轻，突然道： “相容性对于我而言高低都一样，提供不了太大帮助。” 笛轻闻声抬头，只见斯黛安眼神认真道：“我决定和你成为伴侣的那一刻起，就考虑好了一切。” 她其实很想告诉笛轻，在她眼里她们的相容性是满分，她们就是最相配。 只是怕这份过于直接的表白吓到笛轻。 “别害怕。” 笛轻呆呆地点点头，对于斯黛安突然温和的安慰，她不知要作何回应才能维持住这份温和，最后傻乎乎地跟斯黛安告别，独自一人回到房间。 夜晚，笛轻举着伴侣证躺在床上，她开始忍不住期待。 明天能见到斯黛安吗？见到之后要跟她说些什么呢？ 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笛轻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 斯黛安其实是个温柔心细的人，如果一开始自己没让她反感就好了。 一闭眼，笛轻的眼前便浮现那双溢满关心的漂亮蓝眸，笛轻微笑着，陷入好梦。 喜欢斯黛安。 是笛轻自己都不敢认领的秘密。 7、第七章 “嗯……” 麦诺拉手指在桌上不停点着，抬眼看向书桌对面两人，问道：“为什么让我取消？招募已经开始一个多月了，现在取消我怎么应付各个城市的塔？” 贺莉拉着急道：“问题是斯黛安根本不可能接受另一个向导！你也看见了，她……” “她接不接受都得接受。” 麦诺拉直接打断贺莉拉，伸手拦下又要爆发的贺莉拉，严肃道：“她是唯一的黑暗哨兵，我给她那么多权限天天哄她开心不是为了让她缩在静音室里当乌龟的。” “她得尽到黑暗哨兵的责任。” 麦诺拉说完，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摆手赶人。 “活动不可能取消，两位请回吧。” “那斯黛安爆发的后果，你考虑过吗？” 贺莉拉被柯娜拉着站起身，又不甘心地拍着桌子追问麦诺拉。 “你也知道她的实力。”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麦诺拉双手交叉，叹息一声，贺莉拉气愤地瞪了麦诺拉一眼。 待贺莉拉意识到跟麦诺拉说不清楚，拉着柯娜准备离开之际，麦诺拉突然道： “工会那边，多了两个S级任务。” 贺莉拉和柯娜的背影一顿，随后走出麦诺拉的办公室。 两人走出中心塔，贺莉拉低着头，若是真如麦诺拉所说，S级任务又冒出了两个，那她可以理解塔的做法。 只有斯黛安有完成S级任务并活着回来的实力。 可…… 柯娜看向塔的中层，低声道：“明天斯黛安就要出门了。” 斯黛安看见塔的强制安排会怎样？到时候又会是怎样的混乱场景？ 贺莉拉与柯娜离开后不久。 塔外，笛轻在大门处探头观察里面的情况，见报名处的向导都排到了门口，笛轻心生不悦，嘴角不自觉垂下。 斯黛安真是一直都如此抢手。 “你也是来登记的吗？” 温润的声音在笛轻身边响起，笛轻心下一惊，猛地抬头看去，眼睛瞪得圆圆的。 询问笛轻的是一名样貌明艳美丽的卷发女性，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大气明艳的一张脸让人不得不将视线停留，周围一切被她衬得失色。 笛轻见到这人，心中一慌，圆眼呆呆地盯着对方。 她认识眼前这人。 那人见到笛轻，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尾上挑的狐狸眼中依次闪过震惊、失望、怀念等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她收起眼中的情绪，再度扬起微笑，柔声问道：“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我是杰茜．弗利特伍德，叫我杰茜就好，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杰茜对待笛轻的态度十分温柔，为了配合扒拉在门边的笛轻，她微微弯腰，耐心地等待笛轻的回复。 “不能。” 笛轻毫不犹豫回答道，随后慌张地抬眼再度看了杰茜一眼，道：“我不是来登记的，我就是过来看看。” 笛轻说完，往后退了两步，又看了杰茜一眼，转身逃一般地离开现场。 杰茜看着笛轻落荒而逃的背影，伸手抚上脸颊。 好像，真的好像。 笛轻狂奔在中心城的街道上，直到跑出城区才停下，整个人跌坐在草地上，剧烈的喘息让她胸腔起起伏伏，等笛轻稍微缓过来之后，才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跑。 “跑什么啊？搞得神经兮兮的。” 笛轻叹息，整个人躺倒在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 怎么会碰到杰茜呢？ 杰茜是中心城最优秀的向导，用麦诺拉的话来说，如果不是杰茜出现在笛轻之后，跟斯黛安配对的一定会是杰茜。 杰茜和斯黛安的相容性高达80%，在没有黑暗向导的情况下，这就是最高的数据。 最主要的是，杰茜因为不想被强制配对，用生命作威胁，成了第一个反抗塔成功的向导。 外界一直在传，杰茜是为了斯黛安。 想到明艳美丽的杰茜，笛轻在心里嘀咕。 杰茜出现那里，也是为了登记配对活动吗？ 如果有杰茜在，那她是不是没有必要…… 别想了别想了笛轻！ 笛轻摇摇头，从草地上爬起，与其天天纠结这些事，不如多做两个任务。 这样想着，笛轻起身拍拍身子，回到城区揭了几张任务。 她得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至于塔，过两天再去吧，她怕再碰见杰茜。 8月15日当天，斯黛安久违地早起，将杂乱的金发梳理顺滑后绑了个高马尾，为她这副苍白的面孔带来些许精气神。 收整完自己，斯黛安深吸一口气，打开白色的房门。 瞬间，刺耳的嘈杂声钻入斯黛安的耳中，杂乱的声音仿佛钻头般在斯黛安脑中打转，带来阵阵刺痛，斯黛安痛苦地捂住耳朵。 她的五感远超正常哨兵，现在的她建立不起精神屏障，一旦离开静音室就必须忍受刺耳声音带来的痛苦。 斯黛安手用力捏住一旁的门板，强迫自己接受这份刺痛。 片刻后，斯黛安收回颤抖的手，向楼梯的方向缓缓走去。 就在斯黛安刚踏上台阶时，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斯黛安？” 斯黛安抬头，麦诺拉整个人靠在在楼梯把手上，朝她问道：“难得见你出门，是要去哪呀？” “买花。” 斯黛安轻声回道，她的声音十分沙哑。 “啊……” 麦诺拉挠挠脸颊，怪不得昨天那俩来找她呢，原来是斯黛安今天要出门。 说起来，今天是笛轻离开的日子吧，都忙忘了。 麦诺拉能想到斯黛安看到楼下那副场景时会怎样爆发，当初她自顾自给笛轻办葬礼的时候，斯黛安就失控过，当时是……毁了半条街吧？ 思及此处，麦诺拉心底有些发憷，连忙道：“要不再等等？” “等不了。” 斯黛安一口回绝，转身离开。 “诶，斯黛安！那个，我请你吃好吃的，你看你这没精神的样子，她也不想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是吧？” 麦诺拉着急了，她真的害怕斯黛安失控，下面可都是各个塔的宝贝向导。 麦诺拉连忙提脚追上斯黛安，嘴里滔滔不绝地提议道： “要不带你去喝茶啊？隔壁城给我送了一等红茶，你最喜欢的，你听听你声音哑的。” “还是说我带你去……” “不用了。” 斯黛安转头，冰蓝色的眼眸黯淡无光，幽深得可怕。 麦诺拉被斯黛安这绝望黯淡的眼眸震慑到，吞咽口水，没敢再说话。 斯黛安睫毛垂下，叹息道：“麦诺拉，你要做的事情，我不会干涉。” 闻言，麦诺拉瞪大双眼，这才反应过来，斯黛安现在没有精神屏障，以她的耳力，一出门就能听见一楼处的吵闹。 “所以，别耽误我的时间，好吗？” 说完，斯黛安没再理会呆愣在原地的麦诺拉，独自离开。 麦诺拉看着斯黛安的背影，眼神闪烁，最终垂下头颅，拳头无力地攥紧又松开。 她跟斯黛安认识了二十余年，这还是第一次，斯黛安用称得上恳求的语气同她讲话。 那个高傲冷漠的斯黛安，那个绝不低头的斯黛安……被这三年的痛苦磨去了所有。 失去笛轻的同时，斯黛安也失去了自己。 “斯黛安。” 麦诺拉再度提脚追上斯黛安。 斯黛安停下，没有回头。 等待片刻后没听见下文，斯黛安继续向前走。 “斯黛安，帮我带束花吧。” “给笛轻。” 麦诺拉犹豫着说完，当初笛轻牺牲的事，她需要付一部分责任，因此麦诺拉之前从未敢在斯黛安面前提起笛轻。 时隔三年再度提起这个名字，麦诺拉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 仿佛那个可爱讨喜的可怜姑娘已经离开了很久。 “嗯。” 斯黛安应了一声，纤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麦诺拉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宛若泄气一般坐在地上。 斯黛安在塔外的花店买了两束白色野花，这花没有名字，生命力很旺盛，一开能开满整个山坡。 见是斯黛安来买花，花店店主没收钱。 直到斯黛安离开，店主才感叹了一句：“又是一年。” “也是最后一年了。” 斯黛安乘坐马车，来到中心城几十里外的一片荒野，她找到笛轻牺牲的那片山坡，将手中的两束花轻轻放在草地上，自己也跟着坐下。 “笛轻，我来了。” 斯黛安的声音极轻，像是担忧会吓到什么一般。 “这里有两束花，一束是我的，一束是麦诺拉的。” “我的那束更漂亮。” “这一年，我越来越不敢睡觉，前几天，可能是前几天吧，贺莉拉给我带来了跟你向导素味道很像的香水，闻了之后我能勉强睡着。” “可我一睡着，还是会梦见那天的情形。” “从你离开我的那天起，我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经历当时的痛苦，我已经在梦里失去你724次了。” “我好害怕，笛轻。” “麦诺拉要给我找新向导，我不愿意，我会尽快在大众面前好起来，接任务。” “这样他们就不会再逼我换新向导了。” “你放心，我只要你。” 斯黛安变得格外能说，絮絮叨叨地诉说这一年自己的梦、贺莉拉和柯娜给她带的新鲜玩意儿、今天在街上听见的趣事。 最后斯黛安说到实在没话可讲，看向身边的两束花，幼稚地将一束放到远处。 随后，斯黛安躺下，在淡到几乎没有的花香中，合上双眼。 睡梦中，斯黛安听见风吹过草地和花朵带来的细微声音。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斯黛安听见一道软软地抱怨声。 “唔，跟丢了。” “换地重新抓吧，要振作起来啊笛轻。”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好卡啊！ 接下来走点现在的剧情。 — 8、第八章 若隐若现的花香中，斯黛安睡得相当不安稳，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能传到她耳中，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安稳，斯黛安没有做梦。 斯黛安感觉自己被困在完全漆黑的房间里，四处传来各种细微的声音，直到一阵脚步声袭来，斯黛安所处的小小空间里循环起一段软软的抱怨声。 “换地重新抓吧，要振作起来啊笛轻。” “要振作起来啊笛轻。” “笛轻。” “笛轻……” “笛轻！” 斯黛安猛地从草地上坐起，陡然睁开的眼睛此刻布满红血丝，她顾不得自己因强烈跳动而带来阵阵痛感的心脏，着急地站起身，向那段脚步声追去。 可斯黛安无论用怎样的速度追寻，那段脚步声始终不远不近。 这就好像在梦里，无论她怎么伸手，都碰不到即将消逝的笛轻。 深深的无力感让斯黛安不得不停下，听着那段脚步声渐渐远去，自嘲地笑笑。 她追什么呢？ 还能真的是笛轻不成？ 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斯黛安把这当成自己的一场幻梦，她回到那个山坡，见到一只红眼的棕熊正叼着那束小白花。 那熊见到斯黛安，瞬间红眼怒睁，咧嘴露出尖利的巨牙，凶态毕露。 很明显在试图吓退斯黛安。 斯黛安低头看向掉落在草地上的白花，花瓣全被咬碎，零零散散落在草地上，随着风飘走。 见状，斯黛安抬头看向那只熊，面无表情地从腰侧拔出长剑。 几秒后，山坡上多了一具熊的尸体，血液染红了大片草地，斯黛安低头看向满地的鲜血，眼眸瞬间瞪大，过去岁月中折磨过她无数次的记忆涌上。 冰冷刺骨的恐惧将斯黛安包裹，她颤抖着扔掉手中的剑，双手捂住耳朵，反复失神地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把这片地弄脏了。 笛轻正在快速奔跑，她追着一只烈焰红眼熊追了几十公里来到这里，眼看着那只熊进入了高危区域，笛轻不得不返回换地寻找另一只。 说起来…… 笛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只熊消失的方向。 那边好像是她之前做任务身亡的地方吧？ 想起临死前身体被撕裂带来的剧烈疼痛，笛轻打了个寒颤，加快步伐奔跑离去。 所幸笛轻在原路折返的路上遇见了另一只烈焰红眼熊，成功猎杀之后拖着巨大的熊身朝委托人的住所赶去。 “笃笃” 敲响委托人的门，笛轻在等待开门的同时左顾右盼，说起来当初塔给她分配的退役后的居所也在这附近。 可惜还没住上人就没了。 “是你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笛轻震惊地抬眼看去，对上杰茜盛满笑意的狐狸眼。 “我记得委托人不是……” 笛轻疑惑地歪头，她分明记得委托人是一位中年女性。 杰茜微微一笑，温和地解答道：“那是打扫卫生的阿姨。” “任务是我发布的，你看委托人的名字。” 闻言，笛轻伸手掏了掏衣服口袋，从中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任务单，右下方的委托人确实写着杰茜的姓名，一个字都没差。 笛轻心下一惊，懊恼地皱眉，当时因为心里太乱，揭这些任务的时候都没看委托人姓名。 大意了。 “那……这是你要的熊。” 笛轻把身后的红眼烈焰熊往前提溜，自己则是后退一步。 杰茜见状，颇为好奇地问道：“怕我吗？” 看着笛轻抵触的小动作，杰茜觉得有几分滑稽的可爱，原本面上礼貌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笛轻看向一边躲开杰茜探究的视线，抿嘴道：“没有，赎金给我，我还有别的任务。” “行。” 杰茜摸出金币，递给笛轻。 就在笛轻伸手接住金币的同时，杰茜张开手抓住笛轻的手腕，在笛轻慌乱的眼神中，杰茜得意地挑眉，轻声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笛轻皱眉，心想杰茜指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怎么追着人问名字？ “不可以。” 笛轻皱巴着脸甩开杰茜的手，瞪了一眼杰茜，转身跑走。 杰茜眼中略带兴味地欣赏着笛轻的背影，片刻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份兴致一扫而空，整张脸沉了下来。 甩了甩手，杰茜拎起身前的熊，准备进屋。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清冷沙哑的声音传来，杰茜身形一顿，转头对上斯黛安通红的双眼。 斯黛安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浑身染血，整个人摇摇欲坠，充血的眼眸中带着几近崩溃的疯狂。 意识到现在的斯黛安距离失控就一步之遥，杰茜敛起神色，认真答道：“一个佣兵。” “真的吗？” 斯黛安走近杰茜，强势的压迫感让杰茜感到窒息。 斯黛安死死盯着杰茜，她路过附近，在无数嘈杂的声音中提取到了那人的声音，那软糯的怯怯的语调，除了笛轻还能是谁？ “真的。” 杰茜想到那个眼睛总是瞪得圆圆的女孩，她不太希望自己的一时兴起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杰茜深吸一口气，顶着来自斯黛安的冰冷视线，出声解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这么想过几秒。” “但不可能，你知道不可能是她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斯黛安。” 这话像一记警钟敲中斯黛安混乱的脑子，斯黛安愣神的同时，累积三年的痛苦和负面情绪宛若潮水般涌上，斯黛安冰蓝的眼眸逐渐变得空洞无神。 是啊，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笛轻就死在她面前，就一步的距离。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撕碎，目睹温热的鲜血溅到自己身上。 但她就是……没法接受现实。 斯黛安扫了杰茜一眼，失魂落魄地离开。 杰茜看着斯黛安濒临崩溃的样子，连忙转身回房通知麦诺拉，让她派人来看着点斯黛安。 放下电话，杰茜脑中浮现起那个在塔外鬼鬼祟祟、跃跃欲试的身影，那人不细看就跟笛轻复活似的，交谈起来一些小动作和说话的调调更是一模一样。 那姑娘真的是做别的任务去了吧？ 可别又去塔外鬼鬼祟祟地蹲着，正好碰见斯黛安。 塔的大门外，笛轻扒拉在门边，探头往里面看。 今天来登记的向导也很多。 笛轻不安地四周环顾一圈，这回是趁着杰茜在家的时间跑来的。 笛轻不想再碰见杰茜，她其实一直都有点害怕杰茜。 那人似乎把她当成竞争对手，过去的每次相处都称不上愉快。 笛轻观察了一会儿，在心底暗自打气，就准备进去登记。 加油笛轻，别想太多。能配上就是来帮助昔日搭档的，不能配上就学杰茜拒绝强制配对去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 别想太多，脑子别乱。 冲吧！笛…… “笛轻。” 笛轻正欲抬脚，烙在心底的冷冽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笛轻瞬间身子僵直，不敢再动。 从前笛轻很喜欢听斯黛安轻声呼唤自己，但现在，笛轻听见这声音，心中只剩紧张和害怕。 “笛轻，是你吗？” “你来找我了吗？笛轻？笛轻？” 斯黛安盯着面前的背影，恳切地追问，这一刻的斯黛安顾不得现实如何，顾不得自己脑中为数不多的理性声音在喊“不可能”。 她只知道，笛轻就在她面前。 “笛轻，你……” 就在身后的声音越靠越近时，笛轻一咬牙，攥紧拳头，转身道：“那个……我想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笛轻无法解释自己的穿越经过，而且她存了私心。 她其实想用新身份认识斯黛安。 一个不会被厌恶的新身份。 “我不认识你。” 笛轻垂眼说完，鼓起勇气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这一抬眼，笛轻就怔住了。 面前的人……是斯黛安吗？这个浑身狼狈、摇摇欲坠的人，是她记忆中连发丝都在发光的斯黛安吗？ 笛轻细细打量面前的人，越看心里越惊，黑白分明的圆眼逐渐变红，几乎就要压不住眼中的心疼。 怎么会瘦了这么多？嘴巴怎么这么干？塔都不给吃饭喝水吗？ 这么重的黑眼圈是有多久没好好睡觉？ 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哪伤到了？ 衣服都被弄脏了，斯黛安最爱干净的…… 你过得不好吗？ 笛轻几乎要脱口问出，硬生生压下这句话，垂下头不让情绪外露。 “那个，你是不是受伤了，要不去看看医师吧。” 笛轻攥紧衣角，为了控制情绪声音压得很闷，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丢。 她害怕身份暴露，更害怕面前的人真的受伤。 可对面的斯黛安仍旧执拗地唤道：“笛轻。” 斯黛安冰蓝色眼眸紧紧粘在面前人的脸上，一刻都舍不得挪开，原本灰败黯淡的眼眸逐渐亮起。 笛轻没回头时，斯黛安是心存侥幸的孤注一掷。 在笛轻回头的瞬间，斯黛安就清晰地意识到，她的救赎回来了。 只需一眼，斯黛安就能认出她的笛轻。 “都说了，你可能认错……” “诶！” 笛轻无奈地抬起头，解释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便直直倒下，笛轻下意识地迅速伸手将人抱住。 斯黛安的头搭在笛轻的肩膀上，鼻间呼出的气打在笛轻脖颈处，凉凉的，有点痒。 笛轻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上斯黛安的后脑勺，轻轻拍拍。 “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斯黛安久违地陷入真正的沉睡，梦中没有反复的痛苦回忆，只有一个张开双臂在等待的笛轻。 斯黛安毫不犹豫地奔向笛轻，张开手紧紧抱住她。 “笛轻。” “我好想你。” 9、第九章 橘红斜阳照下，落在斯黛安的金发上，金发上晕染着温暖的光圈，笛轻见状，伸手捻起一缕斯黛安的头发。 “没好好保养呢。” 笛轻略感可惜地嘀咕，随后放下头发，抱住已经陷入沉睡的斯黛安，迷茫地看向空荡无人的四周。 这下怎么办？ 傍晚的阳光带来些许暖意，两人相拥的影子打在笛轻身后的玻璃门上，拉得很长很长。 等到麦诺拉急匆匆地带人走出塔时，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斯黛安靠在陌生女孩的肩头陷入沉睡，可她之前连在静音室都睡不着。 麦诺拉惊讶之余，快步走上前，绕到笛轻面前，声音中略带歉意道：“抱歉，这是塔里的哨兵，想必她一定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我们会补偿你的。” 麦诺拉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斯黛安从笛轻怀中拖出，但斯黛安抱得很紧，麦诺拉无奈地叹气，随后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再度愧疚道：“请问可以麻烦你……” “笛轻？” 在看清面前人的瞬间，麦诺拉面上的表情化作短暂的震惊。 怎么每个人看见她都能叫出这名字，她寻思她两个身体之间长得并不像啊。 笛轻也惊了，疑惑地瞪大眼睛看向麦诺拉。 “抱歉，认错人了。” 就在笛轻不知所措之时，麦诺拉低头道歉。 她算是知道斯黛安为什么会抱得这么紧了，感情是这姑娘长得有点像笛轻，大概是斯黛安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看错人了吧。 麦诺拉无奈地再度看向笛轻，礼貌问道： “请问可以麻烦你帮忙把她送到她的房间吗？” “可以。” 笛轻松了口气，点点头，随后就在麦诺拉的指引下，将斯黛安送到了位于五楼的静音室。 好不容易将斯黛安从自己身上卸下，笛轻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打量着这间静音室。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她曾经的房间吧？ 笛轻不满地嘴角耷拉。 她人死了房间还要被拆了重新利用，真是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都不让留下。 算了，起码也是给斯黛安用。 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斯黛安，笛轻眼神微动，转身离开房间，将门轻轻关上。 一出门，等在门外的麦诺拉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递给笛轻。 “谢谢你，这是报酬。” 笛轻没有客气，接过袋子后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轻。 “没事，我先走了。” 笛轻收好报酬，朝麦诺拉挥挥手，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两步，笛轻就被麦诺拉叫住，笛轻转头，黑白分明的圆润大眼疑惑地眨眨，仿佛在问还有什么事。 “你是向导。” 麦诺拉抱手靠墙，看向笛轻的眼神满是笃定。 笛轻点点头，问道：“怎么了吗？” “为什么觉醒的时候没有到塔里报告？” 大部分哨兵和向导都在十六岁时觉醒，一旦觉醒就会被要求到塔里报告注册，塔对于哨兵的管制没那么严苛，但对于稀少的向导，是下了死规定必须到塔里登记的。 麦诺拉作为中心塔的负责人，认识所有登记在册的向导，可面前这位，她是第一次见。 笛轻瞬间意识到麦诺拉的话中意，向导瞒报是相当严重的事，她可能会面临处罚。 笛轻咬住下唇，皱眉解释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我现在有权对你进行处罚。” 麦诺拉离开墙边，朝笛轻靠近，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但我们之间还可以商量。” 笛轻不自觉后退两步，问道：“商量什么？” 麦诺拉眼神示意笛轻看向那扇白色的门，随后缓缓说道：“刚刚你搬上来那人就是莫凪大陆的黑暗哨兵斯黛安，最近塔在为她找寻新的伴侣。” 笛轻抬眼：“然后呢？” 麦诺拉这才引出自己的目的，“我希望你能出现在配对活动上。” 眼前这个和笛轻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可以让斯黛安在崩溃边缘进入平静，她可能会是很好的替代品。 “我明白了，我会的。” 笛轻点点头，应下麦诺拉的暗示。 麦诺拉微微一笑，满意道：“先跟我去塔里报道一下向导身份，再去活动报名处登记。” “好的。” 麦诺拉的要求倒是正好和她的目的重合。 笛轻这样想着，跟在麦诺拉身后。 活动报名处，因为是麦诺拉带来的，笛轻没有排队，直接被带到了最前方进行登记。 进行登记的人正好是当年那个说笛轻和斯黛安相容性太低的介绍人，她低着头专心填表，余光见有人来，直接问道：“姓名？” 笛轻一愣，她应该报笛轻吗？ 这个名字在莫凪大陆可以说是独一份，但凡大众点，当初佣兵酒馆里那些人看她的视线都不会那么怪异。 霍娜今天的工作繁忙，来报名的向导太多，她效率必须跟上，一整天连水都喝不上几口。 她还想早点下班休息，因此这种问了不答的闷葫芦让她格外烦躁。 “姓名。” 霍娜不耐烦地抬头，眼中的怒意在视线触及笛轻时瞬间被浇灭，露出几分茫然。 不过很快，霍娜就知道自己看错了，瞬间的情绪转变被她掩盖得很好。 “怎么了？快说名字呀？” 麦诺拉见霍娜面露怒意，伸手拽了拽笛轻的手臂。 笛轻看了眼麦诺拉，这才看向霍娜，小声道：“我叫笛·阿斯特丽德。” 旁边的麦诺拉听见这名，摸摸下巴小声嘀咕：“斯黛安是不是也姓这个啊……” 笛轻抓紧衣服下摆，眼睛不停打转掩饰自己的慌张，她向来就不擅长撒谎。 霍娜抬头看了一眼明显透露出不安情绪的笛轻，没有戳穿她，眉头一挑，将这个假名字填上。 后续的登记工作就顺利许多。 霍娜很快填写完，将资料放到一边，道：“25号记得来参加活动，可以回去了。” “谢谢。” 笛轻小声道谢，在同一旁的麦诺拉道别后，起身离开塔，向旅馆的方向走去。 麦诺拉注视着笛轻离去，直到笛轻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收回视线，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工作。 来到楼梯口，麦诺拉听见动静一抬眼，只见气喘吁吁的斯黛安正在快步跑下楼，满脸的慌乱让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憔悴。 见斯黛安跑下来，麦诺拉伸手抓住斯黛安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原本眼神空空的斯黛安这才注意到麦诺拉的存在，她双手抓住麦诺拉的肩膀，不自觉用力，大力按压带来的钝痛让麦诺拉皱眉。 但麦诺拉还是尽量放轻声音，安抚状态很明显不对的斯黛安。 “发生什么了？斯黛安。” “笛轻呢？笛轻去哪了？” 斯黛安冰蓝的眼眸满是惊慌和害怕，她抓着麦诺拉的肩膀来回摇晃。 怎么病成这样了力气还这么死大。 麦诺拉无语地腹诽，嘴里仍旧是温和的回答道：“你又梦见笛轻了吗？” “不是。” “不是梦见。” 斯黛安松开麦诺拉，她稍微镇静了一些，努力地回想着自己睡前的事。 “我见到笛轻了，她就在塔门口等我，我还抱住她了。” 麦诺拉想起刚刚离开的那人，想着斯黛安估计以为那是笛轻，于是委婉地提醒道：“有没有可能是认错人了？” 斯黛安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她可能认错任何人，绝不可能认错笛轻。 麦诺拉也没法了，放弃照顾斯黛安的情绪，直接道：“你就是认错人了，那女孩我刚刚见过，不是笛轻。” 做好了斯黛安爆发的准备，麦诺拉看好逃跑路线，想着待会斯黛安失控要如何第一时间跑到办公室联系军队。 没想到，斯黛安不仅没有崩溃，面上还露出几分喜意。 “你见到她了。” 还好，那不是她的梦。 笛轻真的回来了。 麦诺拉闭眼，重复道：“都说了那不是笛轻。” 斯黛安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问出另一个问题：“她去哪了？” “她回家了。” “诶！都说了那不是！” 麦诺拉都要被斯黛安整崩溃了，她是想斯黛安快点好起来，但也不是这种自欺欺人的好法。 回家？ 斯黛安沉默了很久，久到麦诺拉抬脚离开，她才再度开腔问道：“我还能见到她吗？” 麦诺拉叹气，无奈道：“能，她参加了配对活动，你过几天就能见到，但是！” 麦诺拉转身，指着斯黛安，一字一句严肃道：“斯黛安，你最好清醒点，那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你比任何人的都清楚。” “嗯。” 斯黛安应了一声，抬眼看向麦诺拉，道：“麻烦给我安排一下。” “我想内定她。” 真是跟这个溺死在爱情里的疯子说不通。 麦诺拉认命地闭上眼。 最后，麦诺拉还是答应了斯黛安的请求，一是因为眼下除了那个替代品，没人能让斯黛安情况好转，她本来也就打算这么做。 二是，麦诺拉睁眼时，久违地看见了鲜活的、有生气的斯黛安。 时隔三年，这位从笛轻死亡后就变得一蹶不振的强大哨兵，再度有了精气神。 如果真的能因此痊愈，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等斯黛安清醒过来的那一刻，这样可悲的慰藉带来反噬该有多严重？ 10、第十章 狭小的旅馆内，金橘色的小老虎将头搁在笛轻腿上，笛轻的手搭在小老虎毛茸茸的头上，时不时捏了捏小老虎的耳朵。 她心绪不宁，很多天了。 自从见到斯黛安并报名了配对活动之后，笛轻就一直心绪混乱，甚至连精神体就控制不住，时常一觉醒来身边多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你说，我真的要这样吗？” 笛轻捧起小老虎的脸，对上它懵懂的眼睛，软声倾诉自己的苦恼。 “我这谎一撒出去，可就得骗她们一辈子，但是不撒谎我也没法解释啊这……” “我跟她们说我是笛轻，她们会信吗？” 笛轻越想越心慌，手中揉搓着小老虎的脸颊，懊悔地闭上眼。 “早知道就不来了！” “不该听见斯黛安受伤就着急忙慌地跑来，这下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但是……” 笛轻脑中浮现斯黛安虚弱地倒在自己肩上的样子，低下头轻声道：“斯黛安好像伤得很严重。” “嗯？你说我要怎么办？” 笛轻揉揉小老虎的脸，低头看向它，试图从自己的精神体这得到回答。 小老虎头一歪，懵懂地叫了声：“嗷？” “嗯！你说得有理，那我去了！” 笛轻搓搓小老虎的头，将它收起后，背上自己的小背包，随后便打开门，朝塔的方向奔去。 小老虎在精神海里更迷茫了。 它说什么了就有理？ 斯黛安的配对活动举办在塔对面的广场，等到笛轻赶到的时候，广场早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包围起来，笛轻艰难地在人群中边道歉边穿梭。 活动已经开展了一小时，霍娜的效率很高，现场已经不剩多少向导。 斯黛安坐在软皮椅子上，挨个查看排队等待测试相容性的向导，在确定自己想看见的人不在排队列表之后，斯黛安垂下眼眸。 麦诺拉悄悄挪到霍娜背后，问道：“现在最高的相容性是多少？” 霍娜在板子上填下一个眼前向导和斯黛安的相容性，在向导换人的间隙中，回答麦诺拉：“45%。” “嘶。” 麦诺拉倒吸一口凉气。 该说不愧是斯黛安吗？几乎半个大陆的未配对向导都在这了，居然没有一个跟她的相容性稍微合格。 “谢谢，谢谢。” 笛轻穿过人群，跟广场边的工作人员核对了身份之后，站到了队伍的最末端，紧张地看着前方的流程。 看见是霍娜在测相容性，笛轻攥紧衣服下摆。 该不会又是……0吧？ 正担忧之时，笛轻察觉到一道视线粘在自己身上，笛轻抬眸，对上最前方的斯黛安。 距离太远，笛轻不确定斯黛安是不是在看自己，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见都空无一物。 斯黛安是在看她吗？ 笛轻心想着，往前面一人身后躲了躲，不过这抹视线，还挺温和的。 以前的斯黛安只会用冷得能冻死人的视线打量她。 笛轻突然就尝到了新身份的好处。 队伍移动的速度很快，就在笛轻困到打哈欠的时候，她听见了霍娜公事公办的严肃声音。 “坐过来。” 困倦的笛轻点点头，坐到那张空的皮椅上，一坐下，笛轻就感觉到一抹炙热的视线，笛轻瞥见对面的斯黛安，瞬间清醒。 斯黛安正在看她，目光十分专注。 笛轻瞬间慌张地抓紧衣服，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笛轻乱了心神、手足无措之时，霍娜出声救了她：“释放精神力。” 笛轻点点头，乖巧地朝中间那颗小石子释放精神力。 笛轻放出精神力之后，那股精神力没有往小石子那去，而是不受控地朝斯黛安袭去。笛轻一惊，就要站起身，却被一旁的霍娜拦下。 斯黛安看着那股精神力飞来，躲也不躲，让它直直地钻入自己额头。 随后，斯黛安感觉自己破碎的精神世界被轻轻包围，传来一阵清凉舒适，那股精神力，在修复她破碎不堪的精神世界。 霍娜拍拍笛轻的肩膀，在表上填下一个数字，将表递给麦诺拉。 麦诺拉一看表上的数字，原本想做小动作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满意地将表给负责统计的工作人员。 结束了配对，笛轻以为自己犯了错，看都没敢看斯黛安一眼，便落荒而逃。 参与活动的向导们被安排了住所，笛轻找到自己的那间，一进门就飞扑到床上，崩溃大叫。 “啊啊啊！我都做了什么！” “会不会伤到斯黛安啊？她本来精神状态就很不好了……” “你怎么连自己的精神力都管不住啊笛轻！” 笛轻生气地捶床，在床上来回翻滚，满心担忧被自己精神力攻击到的斯黛安。 “配对成不成的无所谓了。” 笛轻双手合十，小声祈祷道：“希望斯黛安没事。” “我没事啊。” 含着笑意的清冷声音在身后响起，笛轻一惊，顶着乱糟糟的头从被窝中猛地起身，斯黛安靠在门边，面上带着清浅的笑。 “啊，你……我……” 笛轻手忙脚乱地试图理顺自己的头发，瞥见大开的房门又在心底骂自己怎么不好好关门。 结果头发越理越乱，笛轻急得眼眶都红了。 她怎么又在斯黛安面前丢人…… 斯黛安见状，想过去帮忙，但想到什么，最终没动，站在原地轻声询问：“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笛轻认命地放下手，闷闷地回答，微红的圆眼看向斯黛安，想问她为什么来这里。 “我来跟你解释一下。” 斯黛安将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你的精神力没有攻击到我，反而修复了一点我的精神世界，我看你好像很在意这个，就赶来跟你说清楚。” “这样啊，那就好。” 笛轻送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黑白分明的眼中溢出亮晶晶的笑意。 斯黛安先是一愣，随后跟着勾起嘴角。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斯黛安眼神认真地注视着笛轻，笛轻面上的笑容一滞，眼神飘到一旁，道：“笛·阿斯特丽德。” 斯黛安压抑不住面上的笑意，伸手摸了摸鼻尖，挡住自己的嘴角。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笛轻都不擅长说谎，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虚。 “你好。” 斯黛安放下手，朝笛轻伸出手，认真道：“我叫斯黛安·布莱克·阿斯特丽德。” “你好。” 笛轻小声回应，垂下头走过去握住斯黛安的手。 掌心传来温软的触感，斯黛安满足地眯起眼睛，她垂头看向下方那颗乱糟糟的头，强忍着想一把将对方揽入怀中的强烈欲望。 斯黛安不知道笛轻为何不愿意跟她相认，但她会配合。 无论如何，她能再度拥有笛轻，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我以后，可以叫你小笛吗？” “可以。” 笛轻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心一点点被填满。 这次，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始。 11、第十一章 狭小的房间内，阳光穿过窗户，径直打在斯黛安身上，照得一头金发熠熠生辉。 暖光映在那双冰蓝色眼眸里，仿佛冰雪消融。 似乎那个会发光的斯黛安又回来了。 笛轻呆呆地望着，直到斯黛安挪开视线，才回神，抽回自己的手，抿嘴笑道： “谢谢你愿意跟我解释，还特地找到这。” “应该的。” 斯黛安将手握拳，指尖在掌心间摩挲，汲取最后一点温度。 她不敢再看笛轻，视线在这间布置简单的房间内打转，越看眼中的不满堆积得越浓。 怎么就安排了这么简陋的住处？ 斯黛安既不告别又不说话，笛轻也不知该跟对方说些什么，圆圆亮亮的大眼睛时不时抬起望一眼斯黛安。 苦恼地咬住下唇，笛轻试探着问道： “那个，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啊？” 听见笛轻的声音，斯黛安收回眼中的情绪，垂头望向笛轻，柔声道：“现在。” 笛轻一惊：“啊？” 笛轻收到惊吓时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很像某类小动物，斯黛安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为她解释道： “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么快吗？” 笛轻眼角垂下，失落地叹息。 她笃定不可能是自己，塔不可能选一个无法控制好精神力的缺陷向导。 “在想什么呢？” 斯黛安弯腰凑近笛轻，笛轻下意识想后退，一转眼对上斯黛安的视线，又不动了。 无他，只因这视线实在是温柔。 斯黛安凑到笛轻耳边，小声道：“就是你。” “我……” 两人凑得极近，笛轻闻到斯黛安身上清冽的雪松香味，一时间脑袋短路，张张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大概是察觉到笛轻有些不信，斯黛安再度开口：“正式通知在三天后，但结果是肯定的。” “只能是你。” “这……我……” “谢谢？” 笛轻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感觉自己脱离了斯黛安的领域范围，意料之外的结果让她有些无措。 怎么这么可爱？ 斯黛安心神全被笛轻的一颦一笑牵引，她眼神柔和地看向笛轻，笑道： “以后麻烦你照顾我了，小笛。” 笛轻愣住。 面前的人，会温柔地对她笑，会耐心地细声给她解释，柔和地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斯黛安。 这样的斯黛安，她心动吗？当然。 发热发红的脸颊和剧烈跳动的心脏都是佐证。 但是……哪里不对呢？ 心不在焉地跟斯黛安告别之后，笛轻关好门坐回床上，小老虎凭空跳出，笛轻抬手，小老虎将脑袋送到笛轻掌下。 “现在真的很好，真的。” “我能帮上斯黛安的忙，又能跟她组伴侣，甚至她对我态度也特别好，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温和。可是……” “你说哪里不对呀？” 笛轻揉搓小老虎的脑壳，皱着眉将心声脱出。 小老虎脑袋一歪，懵懵地眨眼。 它当然不懂笛轻在说什么，但能感到笛轻压抑的情绪，为了安抚笛轻，它“嗷”了几声作为回应。 “谢谢你的安慰。” 笛轻长叹一口气，下床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无论隔了多远，笛轻都能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一眼找到斯黛安。 斯黛安独自一人在的街道中穿梭，背影笔直修长，她身上仿佛有特别的氛围，在嘈杂烦乱的人群里，显得分外清冷安静。 笛轻不舍地收回视线，她心里其实很清楚。 哪里不对。 不对在，她现在是小笛，不是笛轻。 能被斯黛安温柔以待的，是小笛这个健康的新身份，而不是那个和斯黛安相处三年的缺陷向导笛轻。 笛轻趴在窗边，她不得不承认。 斯黛安对于她而言是心中独特的存在，而她对于斯黛安而言，只是一个不会被轻易提起的“前向导”。 小老虎察觉到笛轻越来越低落的情绪，走到笛轻身边蹭蹭笛轻的手。 笛轻摸摸小老虎。 “别担心，我可是笛轻，不会被这点情绪击败。” “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她怎么能像不记得我一样呢。” 她还是很喜欢斯黛安，甚至会越来越喜欢，只是现在这份喜欢中，多了些会让她难过的杂质。 另一边的斯黛安，步伐轻快地朝塔走去。她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前几日的颓丧，整个人神采奕奕。 等在大门处的麦诺拉见到这样的斯黛安，无奈地摇摇头。 将所有感情都寄托在一个替代品身上，她从未想过斯黛安也会做出如此软弱的行为。 “报告给你看一眼。” 麦诺拉在斯黛安路过时，将手中的报告递出。 斯黛安接过翻看，眼中浮现惊喜之意，抬眼向麦诺拉再度确认结果。 “相容性100%？” “嗯。” “说来也巧。” 麦诺拉无奈地抓了把头发。 “她是黑暗向导。” 这下两人天生一对顶尖绝配，她就是想当那个反对的妖怪都没机会。 只是可惜那个叫啥笛的女孩了。 斯黛安看着报告上的相容性100%，眼中的惊喜久久不能散去。 她明天要把报告带去给笛轻看。 她们是真的很相配，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斯黛安盯了一会儿，意识到一件事，抬眸看向远处，目光灼灼。 现在的笛轻不再是缺陷向导，那她能察觉到吗？ 自己的那点点感情流露。 笛轻过去因为能力缺陷，无法察觉到斯黛安的细微情绪，而斯黛安又是个感情不外露的。 因此她只能从斯黛安的言语和动作，判断斯黛安对自己的态度。 两人注册后第二天。 得知斯黛安接了一个A级任务，笛轻就一直在等待斯黛安来告知自己，让自己也一并跟去做任务。 但直到夜深，笛轻也没等到斯黛安。 笛轻并不是内敛的性格，她给自己打好气，便直奔斯黛安所住的三楼。 在门口徘徊了片刻，笛轻正准备敲门时，门被打开，斯黛安冷漠的脸出现在门后。 “有事？” 笛轻被斯黛安冰冷的视线注视着，再大的胆子此刻也缩了起来，她犹豫着开口道： “我，听说你接了任务。” “我们现在是……嗯，我是不是也能去？” 笛轻小心翼翼地抬眼，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她的眼睛实在是太亮，似繁星在夜空闪烁。 斯黛安心里直打鼓，稍微移开视线，冷硬的话语脱口而出： “你也想去？A级任务的危险程度你可能不了解。” “在塔里待着吧，去了只会带来麻烦。” 斯黛安原意是觉得任务危险不想让笛轻跟着受苦，毕竟她的向导很怕疼。 但说出口的话并不好听。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斯黛安心下一慌，着急地看了笛轻一眼，想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在笛轻的视角，就是斯黛安说完过分的话，又冷漠地扫了自己一眼，相当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姿态。 生气的笛轻语气依旧软和，皱眉道： “我知道我很弱，但我只是想去帮忙，不让去就不让去，也不用这么说我。” 如果不是那双黑眸中满是怒火，斯黛安几乎就要以为这是在撒娇。 斯黛安慌了。 她想解释，但越着急往往越不知如何说话。 她满怀歉意地看向笛轻，腹中的大篇解释脱口化成两字：“抱歉。” 笛轻得到冷漠且敷衍的“抱歉”两字，一腔怒火没处发的感觉让她更加烦闷。 最终，笛轻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斯黛安无措地看着笛轻的背影融入黑暗的走廊，消失不见。 笛轻是唯一能够让斯黛安产生情绪波动的存在，可这陌生的情绪会让斯黛安不知所措，她无法正常地表达自己。 偏偏笛轻察觉不到斯黛安的情绪，只能接收到斯黛安违心的表达。 细枝末节的误会堆积，让两人在心动之余都不免心尖苦涩。 她们错过那么多年，从来都不是因为不够喜欢。 12、第十二章 中午，昨夜难眠的笛轻艰难地从被窝里钻出，痛苦起床。 “笃笃” 待笛轻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时，敲门声响起。 笛轻打开房门，斯黛安那张精致无暇的脸映入眼帘，笛轻眨眨眼，结巴道： “早……哦不，中午好。” “午好。” 斯黛安将手中的食物举到笛轻面前，语气含笑道：“午餐。” “谢谢。” 笛轻双手捧住斯黛安带来的食物，手心传来微微烫手的温度，热气腾腾的香味从纸袋中冒出。 笛轻将食物转身放到桌子上，向斯黛安问道：“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对于笛轻的关心，斯黛安相当受用，心中满足的同时嘴角带起一抹笑。 见斯黛安还站在门口吹风，笛轻连忙摆手招呼道：“进来坐吧。” 笛轻打开纸袋，见到夹着大量芝士和肉的软面包和盐焗土豆，惊讶地抬眼望向斯黛安。 这是她最喜欢的食物搭配，好吃又管饱。 但跟斯黛安一起吃饭时，她会放弃这个，选择斯黛安爱吃的淡味牛排。 尽管她连刀叉都用不好，也不爱吃只有极淡一点盐味的食物。 怪巧的。 笛轻收回视线，安静地吃饭。 “对了，有件事需要问你的意见。” 斯黛安坐到笛轻对面，待笛轻吃得差不多时，将手中的几张纸放在桌面上，盯着笛轻目光专注道： “公会给我安排了一个S级任务，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笛轻点点头，咽下口中的食物，歪头疑惑道：“S级？” “嗯，最近几年才确定的危险等级。” 提到这个话题，斯黛安垂下睫毛，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她眼中的阴霾。 察觉到斯黛安的灰暗情绪，笛轻主动出声安慰：“那我们做任务的时候小心点。” 斯黛安抬眸，笛轻朝她比了个打气的动作，她不自觉露出一抹淡笑。 这次，她绝对不会再重蹈上个S级任务的覆辙。 笛轻眨巴着眼睛问道：“那我们这次一共多少人做任务啊？” 从前她跟斯黛安除了第一次任务是四人，后来的任务都只有她们两人，不过都只是A级任务。 这次的危险程度上了一个层次，人数应该也得增加吧。 “初步定下六人，可能还要增加，看各塔榜首有没有空出。” 笛轻点点头，说不准能见到贺莉拉和柯娜呢，她跟这两人关系很不错。 现在一提起来倒是有点想念她们。 说到排行榜，笛轻想到现在斯黛安连榜都没上，不禁有些许担忧她的健康状况，连忙问道： “斯黛安，你的伤是出任务留下的吗？严重吗？” 斯黛安沉默片刻，她很想说她从未在任务中受过任何伤。 “嗯，不严重。” 只要笛轻还在，她的精神世界可以慢慢自愈。 “那就好。” 笛轻松了一口气。 看来S级任务是相当危险，居然能伤到斯黛安，笛轻打起些精神，她得做足准备。 毕竟她那点水平做A级任务都吃力，一不小心就给撕烂了。 斯黛安陪着笛轻聊了一会儿，见笛轻有些疲态便离开。 笛轻送走斯黛安之后，拿起桌子上的资料。 “让我看看是什么任务……” 拿起来之后，笛轻发现第一张不是任务资料，是两人的相容性报告。 看着报告上写着的“100%”，笛轻震惊，不敢置信地闭眼又睁开，把这张报告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真的是100%！ 她居然能和斯黛安有100%的相容性！ 笛轻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激动地抓着这张报告在房间内来回打转。 欣喜到没控制住又让精神体跑了出来。 小老虎看着在房内转圈圈的笛轻，疑惑地左右歪头，笛轻蹲下身抱住小老虎，给它看那张报告，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给小老虎念。 “笛·阿斯特丽德和斯黛安·布莱克·阿斯特丽德的相容性结果为100%。”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这就是说……” “我跟斯黛安超配的！” 笛轻乐呵呵地抱着小老虎，完全控制不住脸上的傻笑。 当初那位介绍人的一句相容性接近于无，几乎成了笛轻的心病以及自卑源头。 现在，她也是能配得上斯黛安的好向导了！ 傻笑完毕，笛轻看着上面的笛·阿斯特丽德，陷入纠结。 “斯黛安对我态度转变这么大也是因为这个吧。” 笛轻戳戳小老虎。 “你说我像不像玩攻略游戏，一个号失败了开新号重新攻略目标。” “是不是有点卑劣？” 不过这点忧郁很快就被笛轻抛之脑后，她小心地放下这张报告，拿起资料开始研究。 “任务目标是……五级的冰系魔兽吗？” 笛轻正想总结要带什么东西时，她翻到资料最后一张，是一张手写，上面是注意事项和需要带的东西，字体隽秀有力，笛轻一眼就能认出这出自斯黛安之手。 笛轻仔细地看完这张纸，斯黛安考虑得甚至比她要周到。 笛轻满意地眯眼笑笑，将这张纸折好放进自己的小背包里，待会出门把需要的东西买齐。 拿出钱袋子清点一翻剩余钱币，笛轻趴在桌上又拿起那张相容性报告直看。 真好。 她在斯黛安面前所有的不安和慌乱，全都来自于她强烈的自卑感。 笛轻在原世界是无人要、受尽苦头的孤儿，初次穿越又成了异世界饱一顿没一顿的孤儿。 她两段人生加起来大部分时间都在挨饿，最大的愿望是简朴的吃饱穿暖。 笛轻的人生如此，因此在与斯黛安配对之后，她更多时候，都在害怕。 因为她不够资格与斯黛安配对。 现在有一个东西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够资格。 笛轻眼中笑意溢出，指尖在纸张上摩挲，心中洋溢着畅快的喜悦。 就让她小小的，卑劣的，庆祝一下吧。 另一边，斯黛安回到塔里之后，打算给笛轻准备一份任务必需品。 回到静音室，斯黛安动作流利地打开了那个她从前看一眼都不敢的柜子，宽阔的大柜子里，零零散散放着属于笛轻的物品。 斯黛安拿出笛轻出任务时会背着的巨大背包，拍拍灰，斯黛安拉开背包。 斯黛安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箱，那是自己送给笛轻的。 然后就是钱袋、衣服、绳子、小刀等必需品。 斯黛安正疑惑为什么需要这么大的包时，她拿出了几本相当厚的书。 《安抚哨兵情绪入门版》、《教你三步平复哨兵情绪》、《哨兵失控紧急应对法》、《关爱哨兵保姆级指导》、《关于哨兵你必须知道的二三事》 …… 斯黛安指尖颤抖着将书小心地放回背包中，心脏在胸腔中怦怦直跳，强烈的震惊和喜悦让她耳尖烫红。 原来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笛轻也在努力地靠近她。 她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其实早有回应。 13、第十三章 “今天也没来呢。” 笛轻趴在窗边，嘴里叼着一块面包往下看，街道上人来人往拥挤嘈杂，唯独不见斯黛安。 距离斯黛安上次送饭已经过去了三天，笛轻这三天定时会收到斯黛安托人带来的食物，但不见斯黛安本人。 惆怅之余，笛轻认识到一个事实。 她的人生真的很无聊。 除了生存之外就只有斯黛安。 这样可不行。 笛轻两三口吃完面包，伸了个懒腰之后，笛轻决定去买几本书充实自己。 正好，学习一下怎么控制向导能力。 一拉开门，笛轻便看见门口站着的正欲敲门的斯黛安和麦诺拉。 “午好，小笛。” 斯黛安一见笛轻，便想起那日看见的那堆书，热意从心头冒出渐渐攀上脖颈，将苍白的肌肤熏粉。 笛轻朝斯黛安盈盈笑道：“中午好。” 随后看向一旁的麦诺拉。 麦诺拉见两人气氛和谐融洽，突觉自己不该跟过来。 咳了两声缓解自己内心的尴尬，麦诺拉看向笛轻以办公事的语气认真道： “活动结果已经正式公布，你可以搬去塔给你俩安排的住所。” “斯黛安身份缘故，你俩的住所就安在塔里。” 我俩的？ 笛轻捕捉到关键词汇，圆眼迷茫地眨巴两下。 斯黛安放在门边的手不自觉收紧，凑到笛轻身边轻声解释：“我们住一起。” 面对困惑的笛轻，麦诺拉理所当然道：“你们是伴侣，当然要住一起。” “这样啊。” 笛轻点点头，小声应了一下。 可之前她跟斯黛安没住一起。 “正好我们都在，你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我们帮你先搬过去吧。” 麦诺拉只想快点解决这对伴侣的事，免得看一次心里难受一次。 麦诺拉对眼前的小笛心怀愧疚，她自知是她为了利益促成了小笛和斯黛安的配对。 可斯黛安想要的人根本不是小笛。 在笛轻转身收拾包裹时，麦诺拉几不可闻地叹息。 她害了一个完全无辜的向导。 “就这么点吗？” 待笛轻拎着两个背包出来后，斯黛安一把拿过掂了两下扛在肩上，对着笛轻问出声。 笛轻点头，解释道：“昂，我经常到处乱跑，所以东西少。” 斯黛安视线专注，轻声道：“以后没法乱跑了，可以多买点。” 笛轻笑着应道：“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斯黛安今天更活跃主动，话也更密了些。 麦诺拉：“……” 她到底跟来干嘛？ 三人回到塔里，麦诺拉声称有事一进塔就逃离两人直奔楼顶的办公室。 斯黛安带着笛轻穿过一楼走廊，来到塔的后院，幽静的后院中坐落着几栋小楼。 笛轻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倍感新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斯黛安瞥见笛轻眼中满是好奇，嘴角微勾，悄然放慢脚步。 走到一栋小楼前，斯黛安停下转身，抬起手后探出食指。 因在看别处脚步未停的笛轻直直往前走，直到太阳穴被轻轻戳了一下，笛轻才停下脚步。 回过头来，笛轻对上斯黛安盛满笑意的冰蓝眼眸，她听见对方说：“怎么总不看路？” 斯黛安说着，指尖在笛轻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点点。 很奇怪，斯黛安的指尖分明是微凉的，但笛轻莫名感觉被烫到。 笛轻伸手揉揉自己被点到的地方，在心里小声吐槽。 什么叫总不看路，也就这一回没看。 笛轻在斯黛安开门时凑上前，小声分享自己刚刚的发现：“这里好像没什么人住。” “这里只提供给历届管理员，但在职管理员喜欢住办公室，退休管理员更喜欢去乡下。” 斯黛安为笛轻解释完之后，推开厚重的木门，将笛轻推入门内，轻声道：“看。” 一入门，笛轻感到暖意袭来，瞪大双眼，眼睛不敢置信地在房屋每个角落来回打转。 整面的落地窗，燃烧的壁炉，照亮每个角落的暖黄灯光，几乎铺满整间屋子的羊毛地毯，窗边上摆着几盆挂着水珠的绿植，以及随处可见布满每个角落的面包和肉干。 这不就是她理想的屋子嘛！ 笛轻呆呆地抬起头，斯黛安眼眸覆上暖黄色的柔光，仿佛有水光跃动，格外温柔。 这一刻，笛轻很想问斯黛安一句。 你知道我是笛轻对吗？ 不然为什么能这么巧布置出这个屋子？ “你喜欢吗？小笛。” 冷冽动听的问句让笛轻瞬间清醒，应该只是巧合，斯黛安不可能会记得她喜欢什么样的吧。 就连她自己，其实都不太记得了。 笛轻转过头，视线又在房中转了一圈。 “嗯，很喜欢。” 这曾是她最憧憬的未来，怎么可能不喜欢。 笛轻过去那么积极的讨生活，也正是因为心中怀揣着这么一个美好的梦。 就在斯黛安把笛轻气走的第二天，斯黛安整夜未眠，在房中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她满脑子都是昨日笛轻生气的样子，慌张的情绪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必须想个办法让笛轻消气才行。 就在斯黛安展开头脑风暴时，她的耳中精准捕捉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笛轻来了。 斯黛安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笛轻刚敲一下门后迅速拉开门。 斯黛安抓紧门把手，努力维持面上冷静，问：“怎么了？” “昨天……” 笛轻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垂眼软声道：“昨天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我知道你有你的考虑，抱歉啊。” “我就是有点着急做任务。” “我刚刚去公会那边看了看，就……他们说要你同意我才能接别的任务。” 笛轻抬眼，圆润明亮的黑眸中波光潋滟，小声请求道：“我可以接任务吗？” 当笛轻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斯黛安时，斯黛安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语。 她几乎是想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刚经历了头脑风暴的斯黛安此刻要更冷静一些，她将笛轻请进屋内，给笛轻倒了杯红茶。 做完这一切的斯黛安坐到笛轻对面，盯着笛轻问道：“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做任务吗？” “毕竟任务很危险。” 初见时也是，为了委托差点死在魔兽嘴里。斯黛安突然很好奇，是什么让笛轻这么执着？ “我……” 笛轻双手握着茶杯杯壁，汲取到暖意的同时似乎也有了勇气，坦白道：“我想赚钱。” “你可能不理解，我就是穷怕了。” “塔不能管我一辈子，我想多做点任务攒钱。” 斯黛安给自己倒了杯红茶，闻言看了笛轻一眼，问道：“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笛轻一咬牙，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人生计划和盘托出： “我想在退役之后买一栋属于我自己的小屋子，在南面做一整面的玻璃窗，中间放个壁炉，铺上厚厚的软地毯，有太阳就在太阳底下睡觉，没太阳就在壁炉旁边睡觉。” “在家里每个地方都备上食物，饿了就吃，吃饱了继续睡，最好还能养点花草种点菜。” “这就是我能想到最幸福的样子了，但这需要很多钱。” 说完，笛轻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斯黛安。 她这点吃吃睡睡的人生目标对于斯黛安而言，应该很可笑吧。 “嗯。” 斯黛安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淡淡道：“有理想挺好的。” 斯黛安没有像之前一样奚落自己，也没有违心地夸赞这样的追求很了不起。 这样平淡的态度让笛轻感到轻松，原本混乱的心跳也逐渐平稳。 “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跟我一起去做任务。” “诶？” 意料之外的邀请让笛轻一愣，随后欣喜地点点头，匆匆告别斯黛安后蹦跶着回房间收拾行李。 斯黛安靠在门边注视着笛轻离开。 笛轻的情绪真的很明显，开心的、难过的，一眼就能看明。 梦想也简单，就是吃饱睡好。 挺好的。 直到耳中彻底听不见轻快的脚步声，斯黛安转身回房。 唯一的不好，就是笛轻这份美好规划里，没有她。 于是后来，两人做任务途经缇金城，在那颗著名的千年许愿树前，从不迷信的斯黛安第一次真挚地写下自己的愿望。 希望笛轻以后的美好愿景里能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实际上，笛轻现在的愿景只有你。 话说宝子们，我是不是需要换个文名（陷入思考jpg） —— 14、第十四章 “从这里出去是后院，有一块空地，可以养花种菜。” 斯黛安领着笛轻在两人的小楼内转了一圈。 环视完整个屋子，笛轻想到最重要的问题，转头看向斯黛安： “我的房间呢？” 斯黛安微愣，几秒后才道：“二楼左边朝阳那间。” 笛轻点点头，拽着斯黛安的袖子，将人带到壁炉前一起坐下。 火光在壁炉中跃动，两人被烘得很暖和，笛轻满足地眯起眼，随意开启一个话头： “对了，你之前说这都是管理员住的，那我们这栋……” “麦诺拉给的，她只住办公室。” 兴许是觉着温度有些高，斯黛安想将木柴抽出一些，笛轻注视着她操作，渐渐地将实现挪到斯黛安的手背上。 骨节分明的手背，发白的掌骨格外突出，仿佛随时都会刺破皮肤钻出。 斯黛安瘦了好多。 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笛轻想着，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探出手，轻轻覆上斯黛安的手背。 温软的掌心贴上斯黛安的手背，斯黛安的动作顿时僵住，更烫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逐渐扩散，烫意包裹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口蔓延，斯黛安整个身子都是僵的。 她不敢动，怕一动就会惊扰这份只有梦中才能有的美好。 “呀！” 笛轻后知后觉指尖离火焰太近，被烫到后急忙抽回手。 搓了搓指尖，笛轻看向发呆的斯黛安，见斯黛安原本瓷白的手早被烘得通红，着急地再度伸手将斯黛安的手拉回来，放在眼前仔细查看有无烫伤。 笛轻与自己只有近在咫尺的距离，斯黛安一垂眼就能看见对方因为专心而鼓起的白嫩脸颊。 鬼使神差地，斯黛安抬起空闲的手，轻轻戳了一下笛轻的脸蛋。 很软。 就在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柔软脸颊的瞬间，笛轻抬起头，闯入斯黛安眼中。 与斯黛安的短暂对视让她脑子稍微清醒了些，笛轻后知后觉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瞪圆了眼睛放下斯黛安的手，站起身朝窗前走去。 一边快步走一边给自己烫红的脸颊扇风，为了让斯黛安不觉得自己奇怪，笛轻挤出蹩脚的借口： “呼，太热了。” 一定是房间太热，让她不清醒。 斯黛安看向壁炉，里边现在只有稀疏几根木柴在倔强燃烧，带来的温度很适宜。 其实从一开始就不热。 斯黛安有点遗憾地摩挲着手指，应该多戳几下 的。 笛轻打开窗户，把头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她现在脑子彻底清醒，对于自己刚刚做的事，只有一个后悔。 啊啊啊她都做了什么啊！ 什么女流氓行为？！ “笃笃” “斯黛安，我们来看你了。” 就在两人沉默后不久，敲门声伴随着开朗的叫喊声在门外响起。 笛轻抬起头看向门。 那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来自她为数不多的朋友——贺莉拉，那么柯娜一定也在。 笛轻眼中浮现期待，她回身看向斯黛安，注视着斯黛安起身，开门。 “看看我们给你带了什么！” 门一打开，扬着灿烂笑容的贺莉拉举着一个大袋子，大声地说： “是可以让你睡得更好的好东西！” 贺莉拉说着，看了一眼斯黛安，一眼就发觉斯黛安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精气神都回来了，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往里走时继续说道： “这次的味道我闻过，我跟你说，完全……” 贺莉拉走着，被身后的柯娜拽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房内还有一人。 在看清笛轻的瞬间，贺莉拉人一愣，手中的袋子落地，里面那几瓶香水滚落而出。 “一样。” 香水滚到笛轻脚边，笛轻捡起香水，那边的贺莉拉已经迅速收好震惊，将散落一地的香水收拾好。 在笛轻把香水递过去时，贺莉拉用怪异且复杂的眼神瞥了一眼笛轻，快速接过香水，道：“谢谢。” 笛轻没想到贺莉拉的态度，有些不知所措。 斯黛安察觉到笛轻的无措，朝贺莉拉伸手说道：“礼物给我吧，你们可以走了。” “我们来找你还有别的事的。” 贺莉拉说着，手上却是先将礼物递出，她还想说些什么，被柯娜拽住。 柯娜上前，朝斯黛安笑笑，说道：“我们把东西落在外边了，先去拿，待会回来找你聊一下这次任务的事。” 说完，柯娜看了笛轻一眼，带着贺莉拉走到门外。 斯黛安将手中的礼物随手一放，走到笛轻身边，轻声问道：“没事吧？” 笛轻摇摇头：“没事。” 另一边，柯娜和贺莉拉走远后，柯娜拍拍贺莉拉的背以示抚慰。 “你吓着人家了。” “谁知道是她啊，斯黛安该选不选怎么选了个跟笛轻长得像的？” “这我怎么可能看得下去。” 贺莉拉生气地抱手撇嘴，她和柯娜这一次过来除了任务的事之外就是想看看斯黛安的新伴侣。 没想到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和笛轻长得有点像的姑娘。 “要是长得不像，斯黛安可能不会选她，我问过麦诺拉，麦诺拉别的也不说，只说是黑暗向导，两人很配。” 柯娜说完，长叹一口气。 “麦诺拉也是……都不提前透露点。” “斯黛安怎么可能会接受呢？这样太奇怪了，难道真的不是塔强迫的吗？” 贺莉拉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斯黛安这么爱笛轻，能接受强制配对已经很离谱了居然还…… 接受了一个这么像的！ “她怎么想的啊到底！” 贺莉拉着急地挠头发，刚刚看斯黛安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被强迫的一方。 “谁知道呢。” 柯娜无奈地给贺莉拉顺气，顺便严肃提醒道：“待会再过去你别犯病，到时候斯黛安再打你我可不会帮你。” “我知道了。” 贺莉拉垂下头，她曾经被斯黛安打过，那感受真是……生死一线之隔。 “别担心，她没恶意。” 斯黛安轻声安慰笛轻，笛轻点点头。 笛轻已经想明白了，贺莉拉那个态度并不奇怪，她不可能会对斯黛安的新向导和颜悦色的。 不过等到贺莉拉和柯娜再度上门时，贺莉拉的态度温和了很多，甚至礼貌地向笛轻进行了自我介绍。 一看就是被柯娜教训了。 柯娜小贺莉拉几岁，但贺莉拉处处听柯娜的，她们关系很好。 笛轻一直很羡慕。 “那个，我们得聊点任务。” 贺莉拉盯着斯黛安，头往笛轻那偏了偏，意思很明显。 斯黛安将笛轻拉到身侧，说道：“她也会去。” 在贺莉拉不理解的视线中，斯黛安揽住笛轻的肩膀，勾唇浅笑道：“她是我的向导，当然要跟我一起。” 贺莉拉眼中的不理解更浓，看着春光满面的斯黛安，她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好在柯娜还很理智冷静，带领众人坐下，将自己调查到的资料全都分享出来。 “这次的五级魔兽的数据都很详细，未知危险度没有之前高，你不必担心再有意外发生。” 柯娜说着，扫了一眼神态自若的斯黛安，补充道：“当然我也想了几个应对意外的措施，你觉得呢？” “嗯。” 斯黛安看着资料，应了一声，看向对面两人。 “不必担心我，我的能力没有倒退。” “那就好。” 柯娜笑笑，又跟斯黛安探讨了几句，随后就揪着随时都像是要爆发的贺莉拉说要离开。 斯黛安一把站起：“我送你们。” 她知道自己不跟贺莉拉说清楚的话，笛轻在贺莉拉面前就不能自在。 斯黛安凑到笛轻耳边，“等我回来。” 随后就直直盯着笛轻，直到笛轻点头才跟着贺莉拉两人出门。 即将走出院子时，贺莉拉爆发了。 “斯黛安！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贺莉拉转身，眼中满是怒火。 “半个月前是谁躺在床上要死要活？怎么现在搂着新人春风得意啊？” “你要是真走出来了我倒是祝福你，你……找个长这样的，你演替身戏码的搁这？” “你有尊重你自己，有尊重笛轻，有尊重屋里面那女孩吗？” “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斯黛安等到贺莉拉发泄完，才缓缓抬眼，看向气得大喘气的贺莉拉，道：“我很清楚。” 贺莉拉一听这话，不顾柯娜阻拦冲上前想就斯黛安衣领。 斯黛安再度开口道：“我很清醒，你们现在不理解，之后会理解的。” “我们要怎么理解？除非她就是笛轻不然这事谁都不可能理解！” 有这句话就够了。 “希望你以后对我的向导态度好点。” 斯黛安说完，朝柯娜点点头，转身回去。她赶时间，就不跟贺莉拉解释了。 笛轻还在等她回去。 约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那就不换文名了！ 昨天没更，本来打算今天补的，但是今天除夕有点忙，等不忙了补上。 —— 最后一刻的除夕快乐！ 以及，提前一点的新年快乐！ 祝大家万事顺利，事事如意，发财暴富，啵啵啵！ 15、第十五章 斯黛安快步走回小屋，一开门，屋内空荡荡，斯黛安愣住片刻，握紧门把的手不自觉发颤。 旋即试探地开口唤道：“笛……小笛？” 在二楼房间内的笛轻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仿佛是听见斯黛安在呼唤自己，笛轻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应了一声： “啊？斯黛安？” 没过多久，节奏快且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笛轻的房间，笛轻在斯黛安到达前开门，探头，“怎么了？” 直到看到笛轻的那一刻，斯黛安悬吊着的心才彻底放下，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朝笛轻笑道：“没事，在收拾吗？需要帮忙吗？” “没事，已经收拾好了。” 笛轻摇摇头谢绝了斯黛安的好意，她感觉眼前的斯黛安有些奇怪。 虽然斯黛安面上是一片平静，但笛轻能感受到斯黛安现在十分焦躁不安，本就破碎的精神世界正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笛轻眨眨眼，鼓起勇气问道： “你现在好像……需要我的帮助。” “我……” 斯黛安难得地接不上话，冰蓝色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无措。 她没想到现在的笛轻感知这么敏锐。 “我想想，需要怎么做来着……” 笛轻皱着小脸，努力回想从书上看来的知识，一边想一边走向呆滞的斯黛安。 “好像是这样？” 笛轻抬起手，将手掌贴在斯黛安的额头上。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额头上传来，斯黛安呼吸一窒，垂头看向身前的笛轻，对方正在很认真地低头沉思，从斯黛安的角度能看到笛轻鼓起的白嫩脸颊。 她在恐慌什么呢？笛轻就站在她面前。 清凉的舒适感传来，燥闷的情绪被瞬间安抚。 笛轻感到斯黛安的情绪转好后，满意地勾起嘴角。 看来她在书上学到的东西很有用。 笛轻抬眸看向斯黛安，斯黛安面上仍旧无表情，情绪掩藏得极好。 如果不是现在能感知到，她大概也不会发现这个状态如常的斯黛安实际上情绪极糟。 面前的斯黛安和她一直以来认知中的斯黛安出现了偏差。 略感迷茫地眨眨眼。 就在笛轻为自己终于能帮上斯黛安而高兴的同时，斯黛安鼻尖微动，闻到一抹浓郁的血腥味。 “没事了。” 回过神笛轻朝斯黛安笑笑，将手缓缓收回。 手腕被轻轻抓住，笛轻的手停在半空，她疑惑地歪头，眼神询问斯黛安为什么要抓她的手。 斯黛安将笛轻的手臂抓到眼前，伸出另一只手，纤长的手指小心地卷起笛轻的袖子，不出意外看见了细白手臂上裹着的纱布，纱布似乎很长时间未更换，上面的血迹呈现黑红色。 斯黛安压抑着眼中翻腾的情绪，“你受伤了。” “昂，快有半个月了吧，估计已经好了。” 笛轻抽回手，低头试图拆开纱布看看伤口是不是长好了，自从离开佣兵酒馆之后她就没换过药，但应该问题不大。 “没好。” 斯黛安能闻到新鲜的血腥味，说明伤口还在渗血。 “我帮你重新包扎吧。” 笛轻原本想说没啥大事，但斯黛安要帮她包扎的话…… “好啊，谢谢。” 两人进入到斯黛安的房间，笛轻坐在床边，环顾一圈，斯黛安现在精神还未恢复，房间按照静音室打造，四面白墙，甚至连个窗户都没。 “来。” 斯黛安拎着医药箱走来，蹲在笛轻面前朝笛轻伸手。 笛轻将手送到斯黛安掌中，垂眼注视斯黛安给自己上药。 纱布长时间没更换，凝固的血块将纱布粘在伤口上，斯黛安用剪刀和镊子小心地拆除纱布，她怕弄疼笛轻，因此十分专注，光洁的额头上冒起一层细汗。 笛轻看纱布久久拿不掉，伸手过去拿过镊子，一把扯下粘在伤口上的纱布。 这一动作看得斯黛安心惊。 纱布被用力扯下，露出红肿的缝合伤口，斯黛安看到伤口的惨状，忍不住抬眼看向笛轻。 那个她记忆中会因为疼痛落泪的笛轻，此刻面上一片平静，朝她笑道：“好了，可以上药了。” 斯黛安点点头，开始小心细致地上药。笛轻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怕疼，但她的动作依旧很谨慎。 笛轻展露出对于她而言十分陌生的一面。 这让斯黛安感到迷茫。 笛轻察觉到斯黛安情绪的低落，一并陷入思考。 斯黛安本身就是情绪这么丰富的人吗？ 她们曾经那么笃定对彼此的了解，自认为三年相处中早就将对方摸了个透彻。 可眼下的情况，无一不在击破这个自认为。 待斯黛安上好药重新包扎完毕之后，斯黛安将药箱收拾好，递给笛轻。 “明天出发，好好休息。” 笛轻抱着药箱点点头，跟斯黛安告别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本来想直接将药箱塞到自己的背包当中，但是鬼使神差之下，笛轻打开了药箱。 旋即就被药箱中各式各样的止痛药吸引住目光。 “好多……” 笛轻指尖在药箱中扒拉，一时间想不出斯黛安为何要给自己准备这么多止痛药，合上药箱，放入自己的大背包中。 清点了一番背包中的东西，笛轻点点头，“齐全了。” 另一边，斯黛安捕捉到笛轻的话语，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个背包。 看来做了无用功。 从前的笛轻很莽。 第一次出任务前夕，斯黛安想到笛轻以前没有出过任务，再三思考下找到笛轻，询问道：“做好准备了吗？” 那时的笛轻一见斯黛安便会僵直身体，大声道：“做好了！” 斯黛安瞥了一眼笛轻身边大开的背包，“都带了什么？” “衣服，食物，捕兽网，砍刀……” 笛轻一边翻背包一边给斯黛安上报。 “够了。” 斯黛安打住笛轻的汇报，眉头一皱，叹息道：“是我考虑不周，明知你没有经验。” 笛轻听见斯黛安的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头，手指无措地绞着。 她做错了吗？之前她做任务的时候就带这些啊。 斯黛安扔给笛轻一本小册子，让笛轻自己看看，缺什么就去一楼储物间拿。 笛轻点头，在斯黛安走后认真研究起了手中的小册子。 “N-R麻醉剂，ST四级自动控制装置……这都是什么？” 笛轻抓抓头发，她过去生活的阶层不可能接触到这些名字稀奇古怪的科技产物，因此她只能对这本小册子一筹莫展。 “笃笃” 一小时后，笛轻的门被敲响。 笛轻放下册子，打开房门，没人。 笛轻左看右看没见着人影，一低头看到门前放着一个黑色背包，笛轻蹲下身子，打开背包，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类小物件，所幸上面有标名字。 “ST4控制，这是小册子上的东西吗？” 笛轻将背包带回房间，对着小册子上的比对了一番，发现这个背包将小册子中提到的任务必需品备齐了。 笛轻在背包底部摸出另一本小册子，上面详细讲解了这些物件都要怎么使用。 心怀感激地看完，笛轻走到窗前看向对面三楼的窗户。 会为她准备这些的，显然只有那一个人。 笛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对着那扇窗户大声道：“斯黛安，谢谢。”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笛轻再度道：“真的很谢谢你！” 还是没得到回应，笛轻失望地合上窗户退到房间内继续研究。 看着两本小册子上明显出自一人的笔迹，笛轻悄悄勾起嘴角，独自暗喜。 无论斯黛安态度如何，她都是笛轻遇见过最好的人。 笛轻知道斯黛安不喜欢自己。 但仅凭斯黛安在冷漠外壳下泄出的点点关怀，就足以让笛轻心动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16、第十六章 宽阔的马车上，贺莉拉顶着斯黛安的冰冷视线挪到笛轻身边，跟笛轻絮絮叨叨： “等我们到了目的地，斯黛安领一队人走前面我领一队走后面，你就跟柯娜还有其他向导一起走中间，你们专心走路就行，别四处张望，找任务目标是我们的事，你们只需要注意我们的状态就够了。” “别的什么都别做，别乱跑，别擅自行动。” “知道吗？” 贺莉拉盯着笛轻，等待笛轻的答复。 笛轻看了斯黛安一眼，点点头回答道：“知道了。” 贺莉拉这一番唠叨不是出于新人关怀，是怕她拖后腿，以前笛轻跟贺莉拉一起出过任务，因为经常擅自行动，她没少被贺莉拉念叨。 贺莉拉曾经对她偏见很深，两人在任务途中还爆发过争吵，好在任务结束之后贺莉拉主动找到笛轻道歉，两人说开后成为了朋友。 贺莉拉见笛轻一副出神的样子，坐直身子想再问笛轻两句确保任务不出问题，话还没脱出口就被身侧的柯娜用力拽了拽。 贺莉拉转头看向自己的伴侣，疑惑道：“柯娜，怎么了？” 柯娜将贺莉拉大力拉回她原本的座位，小声警告道：“没什么，只是怕旧事重演，你又白挨一顿毒打。” 贺莉拉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承受来自斯黛安的寒冰注视，身体一僵，缓缓抬头朝斯黛安打哈哈道：“我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说着，贺莉拉想拍拍笛轻的肩膀，碍于斯黛安眼中的杀意，贺莉拉伸出的手最终落到了自己后脑勺，她朝笛轻道：“那个，小笛啊，你别太在意，我说着玩的。” “噢噢，没事。” 笛轻挥挥手，她完全没在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贺莉拉慌成这样。 直到身上的死亡注视离开，慑人的压迫感消失，贺莉拉松了一口气，倒在柯娜身上。 该死的斯黛安，和从前一样护短。 只是护短的那个短…… 贺莉拉看向跟斯黛安小声说着什么的笛轻，她似乎很期待，圆润明亮的乌眸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极了一个人。 想到麦诺拉的话，贺莉拉小声叹息，为面前这个无辜的女孩惋惜。 贺莉拉对笛轻从不待见到惋惜还要从昨天跟麦诺拉的会面说起，贺莉拉和柯娜告别斯黛安后没有离开，反而是冲上楼，轻车熟路地踹开麦诺拉的办公室大门。 贺莉拉怒气冲冲道：“麦诺拉！给我一个解释！” 伏案处理公务的麦诺拉被吓得从椅子上跳起，一见贺莉拉这张满是怒意的脸，她松了一口气。 “是你们啊，我还当是谁呢，你们见到小笛了？” 听见这个名字，贺莉拉的怒意转换为困惑：“小笛？” “笛·阿斯特丽德，斯黛安新向导的名字，很巧吧。” 麦诺拉悠悠说着，给两人倒了红茶，请道：“坐坐？” 贺莉拉坐下喝了一口红茶后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拍桌子就要继续发难，被柯娜拉住。 柯娜将贺莉拉强制按下，朝着麦诺拉问道：“你不觉得让这位小笛跟斯黛安组成伴侣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吗？” “怎么不是？” 麦诺拉转动着座椅，眼眸扫向对面两人，反问道：“你们既然见到了斯黛安，那我问问，她现在状态怎么样？” 两人陷入沉默。 斯黛安现在的状态可以说好得不能再好，整个人容光焕发，是笛轻走后他们见过最好的一次。 “可是……” 柯娜眉头紧锁，提出疑问：“可是你就放任斯黛安在别人身上寻找感情寄托吗？” “纠正一点。” 麦诺拉举起茶杯，眼中忧愁一闪而过。 “她不是在小笛身上寻找笛轻，她把小笛当作笛轻。” 柯娜：“啊？” 在对面两人震惊的视线中，麦诺拉放下茶杯，缓缓道：“这场配对不是我促成的，是斯黛安自己要求的。” “她固执地说笛轻回来了，不管我怎么说也不听。” 柯娜备受震撼，怪不得斯黛安那么护着小笛，“那你就真的答应……” “不答应怎么办？” 麦诺拉摊手，十分无奈地看向对面两人。 “斯黛安的状态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总比让她躲在静音室里半死不活要好。” “只是可怜小笛了。” 贺莉拉从刚才开始就沉在震惊中，口中的茶吐也不是咽也咽不下。 斯黛安已经疯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是贺莉拉和柯娜两人在思考一番后提出的疑问。 贺莉拉看着神色如常的斯黛安，怎么都无法想象斯黛安能做出这种事。 怪不得斯黛安面对她的质问时那么油盐不进。 贺莉拉真的很想摇一摇斯黛安的肩膀，问上一句：“你确定自己真的清醒吗？” 但是贺莉拉不能，也不敢。 马车停下，四人跳下马车，跟其余十人汇合后，一行人组成贺莉拉之前说的队形，将向导们护在中间，集体朝森林内推进。 越往里走，笛轻觉着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她搓搓自己的手臂，收回了想看看四周的心思。 这就是S级任务吗？五级魔兽的异能影响范围居然这么大，怪可怕的。 从未有过的任务难度让笛轻有几分紧张，这次行动的人那么多，她担心自己会拖大家后腿。 “别担心，斯黛安在呢。” 柯娜扯扯笛轻的袖子，往笛轻掌心中塞了一颗糖，小声安慰。 “谢谢。” 笛轻朝柯娜感激地笑笑，将糖放到口袋里。 待周围温度降到众人难以忍受的程度时，众人根据计划一样散开，围着这片范围布置自动捕捉装置，笛轻跟着斯黛安，在覆盖着薄薄寒冰的草地上安装装置。 “范围这么大吗？” 笛轻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装置，此时夕阳西下，空中橘红一片。 “嗯，五级魔兽的领域范围很大，最主要是不能让它跑到外围，要保证民众安全。” 斯黛安布好最后一个装置，跟笛轻轻声解释完毕之后，带着笛轻跟忙活完的众人汇合。 小队众人在范围外扎帐篷，升起篝火。 笛轻在火堆旁边，被冻僵的身子汲取到暖意，笛轻放松了身体，看向寂静的森林深处。 “在看什么？” 斯黛安递给笛轻烤好的肉串，笛轻惊后回神，接过肉串。 笛轻再度看向漆黑的森林深处，道：“它不会被我们惊动吗？” “那正好。” 火光映照下的斯黛安覆上一层暖光，金发熠熠生辉。 “就不用我们费尽进去找了。” 神色淡然的斯黛安浑身充满自信，这副基于实力强大而自然展露出的平静让笛轻失神。 她与斯黛安重逢之后，见过太多斯黛安脆弱的、温柔的、急躁的各种陌生模样，现下这个平静却充满自信光芒的斯黛安，才是她记忆中斯黛安的模样。 或许，她从来就不了解斯黛安。 笛轻收回视线时地猛地震了一下，笛轻瞪大双眼，斯黛安一把揽住笛轻，笛轻靠在斯黛安肩头，心中因突如其来的地震导致的惊吓尽数消失。 “贺莉拉！柯娜！” 斯黛安抬手轻抚笛轻的后脑勺以示抚慰，她是队长，出现意外自然要去查看，于是她叫来贺莉拉和柯娜帮她照顾笛轻。 贺莉拉和柯娜走过来后，斯黛安揉揉笛轻的后脑勺，轻声道：“我去看看情况，等我回来。” “好。” 笛轻注视着斯黛安修长的背影遁入黑暗，走向漆黑一片的森林深处。 “别担心，那可是斯黛安。” 斯黛安不在，贺莉拉大胆地拍拍笛轻的肩膀。 笛轻转回头，摇头道：“我不担心。” “我不需要照看，你们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不行，到时候斯黛安回来我可不好交代。” 贺莉拉打了个哈欠，她突然想到什么，凑近笛轻，直接道：“小笛，你喜欢斯黛安吗？” “啊？” “我……我……” 笛轻一愣，面对这个问题心下一慌，结结巴巴半天组织不出一句话。 贺莉拉和柯娜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笛轻的表现在她们面前可以说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你最好别喜欢她。” 纠结半天，贺莉拉犹豫着开口，她性格很直很暴躁，但十分善良心软。 面前这女孩，注定会在这场感情中受伤，她想帮帮她。 于是贺莉拉在柯娜的疯狂劝阻中倔强开口道：“斯黛安忘不掉她喜欢的人，你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 “……” 笛轻这回彻底无法开口，她愣愣地看向贺莉拉，心中被掀起狂澜。 斯黛安，有喜欢的人吗？ 巨大的失落袭来，笛轻肉眼可见地陷入低落。 柯娜见状，扇了贺莉拉后脑勺一巴掌，贺莉拉吃痛地捂住后脑勺，一咬牙，见笛轻如此失落，奇怪道：“你不知道吗？斯黛安以前有伴侣的，她很爱她的伴侣。” 贺莉拉的这话瞬间击退笛轻心中的负面情绪，改为更大的一股震惊，她瞪大眼眸，“什么？” 如果是科伦妮这种外人说斯黛安喜欢她，她可以当做是传得太广以至于失真的谣言。 可是这话是贺莉拉说的。 “对不起，你别难过，斯黛安对她的伴侣用情至深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我以为你知道呢……” 在柯娜的铁拳威胁下，贺莉拉弱弱开口对着笛轻道歉。 她是真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不知道，毕竟笛轻的葬礼举办得那么盛大。 “没事。” 笛轻仍旧处于一副失神的状态。 贺莉拉又挨了柯娜一记重捶，柯娜让她滚到一边去反思。 柯娜坐到笛轻身边轻声安慰了笛轻几句，笛轻只是望着燃烧的火堆，时不时应上几声。 柯娜见自己的安慰不起作用，也就没再开口，跟笛轻一起看着火堆发呆。 笛轻彻底陷入迷茫。 贺莉拉和柯娜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还是说她们在骗自己？可这没理由啊。 斯黛安和笛轻都很独，朋友很少，贺莉拉和柯娜是两人为数不多来往紧密的朋友。 如果是她们说斯黛安喜欢笛轻…… 17、第十七章 夜深，只剩下笛轻三人还坐在篝火前。 “小笛，很晚了，要不要进帐篷睡觉？” 柯娜寻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戳了戳神游的笛轻，小声建议。 笛轻回神，收起自己复杂的思绪，朝柯娜摇摇头，道： “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想等斯黛安回来。” 别的暂且不提，她不想抛下斯黛安独自休息。 “这……” 柯娜不知该作何应对，朝贺莉拉投去求救的眼神。 贺莉拉不比柯娜聪明，但她倒还真有办法。 她活动活动筋骨，跑去将自己和柯娜的帐篷拆了，搬到火堆这边重新搭建，紧紧挨着笛轻和斯黛安的帐篷。 随后又给笛轻和斯黛安的帐篷换了个朝向，对着斯黛安离开的方向。 “好了，我们都可以进帐篷了。” 贺莉拉拍拍帐篷，朝两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牙，傻乎乎的。 这下两人不得不妥协，早已疲倦的柯娜钻进帐篷中休息。 笛轻坐在帐篷里，将门帘卷起，身披毯子抱着膝盖等待斯黛安归来。 不知等到何时，笛轻的脸靠在膝盖上，开始打盹。 笛轻挣扎着睁开眼，摇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但是没过多久她整个人就倒在帐篷里，陷入沉睡。 笛轻梦见了第一次出任务的自己。 那是个A级任务，根据公会规定必须组不下十人的小队，但斯黛安就带了笛轻外加贺莉拉这一对，一共四人。 第一次出任务的笛轻很兴奋，四人在陡峭的山坡上找寻任务目标，这里岩石叠嶂，任务目标体型并不大，极易隐藏。 笛轻跟个愣头青一样到处乱窜，十分积极地找寻目标。 尽管她动作轻盈动静很小，但在白日照耀下，她的动作很容易惊扰目标，因此贺莉拉极为不满。 直到好不容易发现的任务目标被笛轻的影子吓跑，贺莉拉终于憋不住了，都不顾自己一直敬仰的斯黛安在场，直接臭骂了笛轻一顿。 “你是傻子吗？向导就给我好好地躲在一边，你在这上蹿下跳半点用没有还会拖后腿！” 笛轻知道自己有错，但是此刻极为不服气，因为贺莉拉刚刚放跑了一个任务目标，如果笛轻不补上这个包围圈的空缺，那她们找再多都是徒劳。 “我为什么要躲一边，你还想放跑几只啊？我是动作大了点，我接下来注意还不行吗？而且要是我没上蹿下跳这目标躲这么严实你们看得到吗？” “诶你别搁这强词夺理，要不是看在你是向导的份上，我早就……” “你早就什么？你打得过我吗你？” 笛轻对自己的武力值相当自信，她可能不是好向导，但她是个好猎人。 柯娜在一边看着争执不休的两人，焦急地眉头紧锁，眼看着两人要动手，柯娜一惊，看向斯黛安求助道： “斯黛安陛下，您不管管吗？” 斯黛安只是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抱着手，盯着跟贺莉拉争得脖子都红了的笛轻。 笛轻在她面前从来不会有这么多话，笛轻遇见她时总是小心的、害怕的，在别人面前倒是话一套一套的，很有活力。 在笛轻给了贺莉拉一拳之后，斯黛安出声制止： “行了，继续做任务。” 笛轻撇撇嘴，瞪了贺莉拉一眼，找到自己的位置继续进行任务。 贺莉拉捂着被笛轻揍过的腹部，疼痛让她更加生气，该死的，斯黛安怎么就不能等她也给笛轻来一下再说话？ 两人之后又爆发了几次争吵，导致这本来应该很快速的任务进度被严重拖慢。 不过到底几人的业务能力还在线，很快就摸到了任务目标们的巢穴，斯黛安让笛轻和柯娜在外边等着，她和贺莉拉提着剑往洞穴内走。 笛轻寻思自己帮不上向导该帮的忙，但可以帮忙猎杀目标，于是拿起自己的大砍刀，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进入洞穴。 以斯黛安的感知力，自然是知道笛轻跟上来的，但她没有制止。 总归她都能护住的。 三人还没走到深处，黑蒙蒙的一片蝙蝠状的魔兽就朝几人袭来，斯黛安一边不着痕迹地后退，一边用干净利索的剑法杀蝙蝠。 走在最前方的贺莉拉可就没那么从容，她是力量型的哨兵，面对这么多的魔兽，尽管这些魔兽等级不高，一剑一个，但也让她不太好施展。 笛轻也在往前快速奔跑，她力气很大，砍刀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一扫一片。 眼看着贺莉拉被包围，笛轻冲上前，一把抓住贺莉拉的后领，将人从包围中拽了出来，扔到后边。 跌坐在地的贺莉拉屁股被摔得很痛，但她没有时间去感受疼痛就得举起剑来御敌。 直到三人快速解决了这里的蝙蝠魔兽，贺莉拉才看向笛轻，笛轻正在用衣服擦拭自己的砍刀。 “做得很好。” 斯黛安递给笛轻一张帕子，笛轻道谢后接过，擦拭自己的脸上的血迹。 斯黛安知道笛轻有作战能力，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笛轻就在杀四级魔兽铁齿冰狼，但是没想到笛轻能力这么强。 这群二级的小蝙蝠们不是几人的目标，三人的目标在洞穴最深处，所幸接下来没有再遇见什么意外，将柯娜唤进来后，四人十分顺利地将任务目标猎杀完毕。 不过这一战给贺莉拉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比一个看着十分柔弱、身上包满纱布的向导还要弱。 几人处理完需要上交的兽牙之后，就在山脚扎营休息，贺莉拉瞥了一眼正在料理食物的笛轻，正想开口时斯黛安来到她身后。 “贺莉拉，跟我来。” 斯黛安是莫凪大陆所有哨兵的偶像，贺莉拉面对斯黛安的召唤，乐呵呵地跟去了。 几分钟后，艰难地捂着腹部的贺莉拉找到笛轻，对自己的一系列言语和行为道歉，笛轻完全没想到，只能慌张地摆摆手： “没事没事，我也有错。” 两人就这样握手言和。 “轰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气瞬间阴沉，震耳的雷声响起，笛轻身子瞬间僵直，整个人开始发颤。 笛轻面色惨白，纤弱的身板抖得剧烈，谁都能看出她状态不对，挨得近的贺莉拉第一时间问道：“你怎么了？” 笛轻怕雷。 说起来也是很神奇一回事，她死都不怕，就怕雷，再有就是饿。 原本在远处的斯黛安见到颤抖不已的笛轻，心里一慌，冲到笛轻面前，扶着笛轻的肩膀，轻声问道：“笛轻？你不舒服吗？” 陷入恐惧状态的笛轻给不了斯黛安任何回应，笛轻抱着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十分无助。 斯黛安抱住笛轻，将笛轻整个人圈在怀里，抬手轻轻拍拍笛轻的背，贴在笛轻耳边轻声哄道：“别怕，我在。” “笛轻，你别听雷声，专心听我讲话。” 雷声仍旧不断，但笛轻耳边多了道温柔的声音。 “笛轻，我叫斯黛安，今年二十岁，出生在中心城，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在塔外，被上一届塔的管理者捡走，自幼就跟成年哨兵一起接受公会任务，在十六岁那年分化成黑暗哨兵。” “我一直住在塔里，除了做任务之外没有别的爱好。” “做任务也不是我的爱好，是我的使命。” 斯黛安很耐心，念出了她之前准备了很久但最终没能念出的自我介绍。 “我很高兴能和你成为伴侣，我第一次见有向导能和四级魔兽打得有来有回，我当时就在想我……我觉得能和你一起战斗肯定很有趣。” 斯黛安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此刻她几乎是掏出了自己能说的所有话，在感到怀中人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之后，斯黛安犹豫着摸摸笛轻的头。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笛轻其实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这道让她格外心动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真的让笛轻脱离了恐惧状态。 笛轻抬起疲惫的双眼，看了斯黛安一眼，随后倒在斯黛安怀中，陷入昏睡。 斯黛安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人，抬起手背轻轻碰了一下笛轻的脸颊。 到底是没敢说出最后一句喜欢。 - 斯黛安去了很久，她的最开始的想法是干脆自己杀了那只冰系魔兽算了，但兴许是查探到斯黛安的实力，那只魔兽兴许是感知到斯黛安的来者不善，从斯黛安进入范围开始它就到处躲藏。 斯黛安找了很久，绕了一圈没见着魔兽后收起剑，准备回去休息。 斯黛安回到营地，还没睡的贺莉拉跟斯黛安打了个招呼，斯黛安朝她摇摇头，旋即准备进入帐篷，刚抬脚，斯黛安看见躺倒在帐篷门帘旁的笛轻。 笛轻整个人团成一团，睡得很香。 斯黛安勾起唇角，进入帐篷内，动作轻柔地准备将笛轻抱起。 就在此时，天边响起一道惊雷。 笛轻猛地睁开眼，瞬间弹起，满脸惊恐。 斯黛安顺势将笛轻抱入怀中，熟练地轻轻拍拍笛轻的后背，轻声在她耳边安慰道：“别害怕，我回来了。” 笛轻攥紧斯黛安的衣服，缩在斯黛安怀里。 惊惧之后，笛轻喘着粗气，想到梦中跟如今一模一样的场景。 笛轻抬起眼眸，因为没睡好而泛红的圆眼呆呆地看向斯黛安。 斯黛安摸摸笛轻的头发，“没事了。” 在恐惧状态中被遗忘的那段记忆涌上，笛轻收回视线，整个人靠在斯黛安怀里。 突然被笛轻依赖的斯黛安身子一僵，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捡起掉落一旁的毯子盖在笛轻身上。 原来不是眼前的斯黛安陌生，她曾经也见过这样的斯黛安，那个温柔地哄她的斯黛安，那个绞尽脑汁组织语言的斯黛安，都在那些混乱的、模糊的记忆里，被她渐渐淡忘。 最后只剩下斯黛安冷漠的模样。 其实斯黛安从未讨厌过她。 一直都是她过于自卑的潜意识在作怪，她不敢信斯黛安会真的对她好。 又有几道雷落下，但在斯黛安怀中的笛轻已经忘了害怕。 18、第十八章 翌日清晨，笛轻醒来，她发现斯黛安睡在她身旁，笛轻转头打算看向闭眼的斯黛安。 结果笛轻才转过头，斯黛安便睁开眼，笛轻直直撞入对方的冰蓝色眼眸中。 笛轻呼吸一窒，眼中闪过几丝慌张，挣扎着避开斯黛安的视线，坐起身子，不自然地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早。” 斯黛安摸出怀表看了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我先去叫醒他们。” 笛轻乖巧点头，“好。” 下午，众人收整完毕，一齐向森林深处进发。 笛轻就走在斯黛安身后，紧跟着斯黛安的步伐前进，越往里走温度越低，笛轻裹在厚棉衣里，只露出一张被冻红的小脸。 团队里只有笛轻穿得很厚，因为她现在还不会流利使用精神力建立精神屏障，另一个不能建精神屏障的好像感觉不到冷一般，自然地行走在最前方。 笛轻看着斯黛安衣着单薄的背影，发愁地皱起眉头，握紧手中的砍刀。 她裹得这么厚，待会要怎么帮忙呀？ 意识到自己是来拖后腿的笛轻陷入了焦虑，原本还算放松的心瞬间提起，笛轻警觉地观察四周，圆圆的眼睛瞪得很大，黑亮的眸子转来转去。 突然，笛轻停下了脚步，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惧。 就在刚刚，一股恶寒顺着笛轻的脊骨向上爬，直击后脑。 不好的预感…… 笛轻的突然停下，让众人停下脚步，众人纷纷看向呆在原地的笛轻，柯娜扯扯笛轻的袖子，小声询问：“小笛？你怎么啦？” 笛轻没有言语，双唇紧闭，拉成一条直线。 斯黛安转身看向笛轻，见笛轻脸色不好，斯黛安走到笛轻身边，用温和的眼神询问笛轻怎么了。 笛轻双唇颤抖着说出自己脑中冒出的唯一想法，“不能往前走了。” 对于笛轻突如其来的话语，除斯黛安在外的众人都不太理解，斯黛安稍加思索一番，最后下令让众人停在原地。 理论上，向导对于魔兽的感知力远远不如哨兵，在斯黛安完全没有感知到的情况下笛轻说不能再走显然是不能服众。 斯黛安闭眼感知了一番，确定没有感知到任何之后，睁眼让众人停在原地，自己先去前方查探。 笛轻闻言，伸手拉住斯黛安的手腕，朝她轻轻摇头。 不好的预感一直围绕着笛轻，她很担心斯黛安独自出行会出事。 “我跟你一起去。” “没事，要是我都不行，那这任务怎么做？” 看出笛轻有些过度紧张，斯黛安凑上前勾唇一笑，用轻松的语气调侃，试图缓和笛轻的情绪。 “乖乖等我回来。” 说完，斯黛安抬手拍拍笛轻的毛绒帽子，独自一人向更深处走去。 看着斯黛安的背影，笛轻心中的恐慌逐渐扩散，在彻底看不到斯黛安的身影时，这份恐慌达到了顶点，如蛆附骨的恶意覆盖在笛轻身上的瞬间，笛轻意识到…… 魔兽的目标是她。 就在笛轻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巨大的黑影从森林上空掉落，笛轻看着朝众人张大口扑来的魔兽，条件反射下拎起砍刀冲到最前方，纵身一跳踏上树干往魔兽的方向腾空跃过去。 笛轻踏上魔兽长着厚厚皮毛的背包，用力将砍刀插入魔兽后颈，制止了这只巨大魔兽对于队伍的攻击。 笛轻这点攻击对于这只防御极强的长毛冰象而言只能说是挠痒痒，但它感知到后背上站着的人才是她的目标，于是它猛地摇晃自己的身躯试图将自己的大餐晃下来。 笛轻紧紧抓着长毛冰象的毛才没被甩下来。 长毛冰象出现时，队伍中的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长毛冰象开始一边怒吼一边疯狂晃动身子时，队伍里的哨兵们拿起自己的武器，开始对着长毛冰象进攻。 贺莉拉看见在长毛冰象背上艰难坚持的笛轻，大吼一声：“你快下来！” 听见贺莉拉的呼唤，笛轻不为所动，一只手抓紧长毛冰象的毛，另一只手拿着砍刀不断地劈砍着。 她当然不能下去，她下去之后长毛冰象的进攻会变得更为激烈，没了斯黛安的队伍根本不具备应对五级魔兽的能力，她必须撑到斯黛安回来。 另一头的斯黛安走着走着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向一旁的树，结霜的树叶被风微微吹动。 看到这一景象，斯黛安皱眉。 她的感知突然变得很迟钝。 本来无法建立精神屏障的她，感知力极度灵敏，可现在她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捕捉不到。 这魔兽有古怪。 斯黛安握紧剑柄，往回转身快速奔跑。 一想到笛轻被独自留在原地面临五级魔兽，斯黛安心底泛起阵阵惊寒，恐惧将斯黛安笼罩，斯黛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最近好不容易修复起的精神世界边角再度出现裂痕，隐隐有彻底破碎的趋势。 笛轻，笛轻…… 她心上那个鲜活灵动的人，上一秒还在对着她招手，灿烂笑道：“斯黛安，我们胜利啦！” 下一秒，地上的死尸突然抬起巨大的爪子，尖硬的巨爪猛地穿过笛轻那单薄纤弱的身躯，在笛轻笑容停滞的瞬间，她的身体被猛地撕开。 缠绕了斯黛安三年之久的噩梦再度降临，她脑子不受控地想起当时的画面。 温热的鲜血落在她的脸颊，她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以这么惨烈的形式在自己面前消亡，而她能做的，仅仅只有收回那只停在空中的手。 随后拔剑解决那只该死的魔兽。 斯黛安的双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原本刻意隔绝的寒冷像是找到了破口，凶猛地钻入斯黛安体内，斯黛安被冻得胸口发疼。 尽管状态陷入一片混乱，斯黛安脚下的步伐依旧以最高速度向前冲。 几分钟后，隔着遥远距离，斯黛安看见了魔兽巨大的背影，和它背上攀着的小小身影，斯黛安先心里一紧，提着长剑，快步冲刺。 “吼！” 长毛冰象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声，笛轻转头看向落在自己身侧的修长身影，斯黛安面无表情，手中的长剑已深深刺入长毛冰象的后颈。 “斯黛安。” 笛轻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斯黛安一把将趴在长毛冰象背上的笛轻捞起，揽腰抱在怀中，动作轻盈地将笛轻送到地面后，沉着脸朝长毛冰象袭去。 笛轻看着斯黛安飞快悦动的修长身影，心想不愧是斯黛安。 她们十来号人勉强才能缠住的长毛冰象，对于斯黛安而言就是个肉靶子。 斯黛安的动作快到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她专挑长毛冰象的弱除进攻，又快又狠，不一会儿长毛冰象就倒在血泊当中。 解决完长毛冰象，斯黛安丢下沾满血污的长剑，转身朝笛轻走去。 笛轻见斯黛安冷着一张脸，心中正忐忑于对方会不会怪罪自己。 毕竟刚刚就是她硬要停下才导致的这一切。 但等斯黛安稍微靠近些的时候，笛轻感知到了她的情绪。 斯黛安……在害怕。 笛轻迷茫地眨眨眼，细细查看来到自己身前的斯黛安，她注意到斯黛安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笛轻正想开口问问斯黛安怎么回事，但斯黛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斯黛安抬起颤抖的手，将笛轻揽入怀中，靠在笛轻的肩头，汲取对方身上清淡的花香以驱逐心底的恐惧。 能察觉到斯黛安处于糟糕状态的笛轻犹豫着抬起手，轻抚斯黛安的背，安慰道： “没事了，斯黛安，我们胜利了。” 听见这话的斯黛安双手骤然收紧，将笛轻抱得更紧。 “笛轻，笛轻。” 听见斯黛安颤抖的、断断续续的呼唤，笛轻身子骤然僵直，而斯黛安浑然不觉般继续道： “这次我赶上了。” 她赶上了，她抓住了。 缠绕在斯黛安脑海中的噩梦被击碎，那只停在空中三年的手终于抓到了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 19、第十九章 怀中的斯黛安因精神波动太大，过于疲惫而陷入沉睡，笛轻抱着她，笨拙地朝她输送精神力，以维修对方那破得可怜的精神世界。 输送精神力的同时，笛轻脑中反复播放斯黛安刚刚的话语。 她认出自己是笛轻了吗？ 说起来，重逢后第一次见面时斯黛安直接管自己叫笛轻。 昨天自己被雷声吓到时斯黛安的反应也很快，安慰自己的姿态与当年如出一辙。 所以…… 斯黛安一直都知道吗？ 笛轻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论，正值贺莉拉和柯娜朝她走来。 她们看着笛轻体格纤弱，担心笛轻撑不住斯黛安，特地过来帮忙。 笛轻摆摆手拒绝了两人，从容轻松地将斯黛安带回到昨日营地的帐篷中，顺便给斯黛安裹上厚厚的一层毛毯。 做完这一切，笛轻走出帐篷，找到贺莉拉和柯娜两人。 那两人正在生火，见笛轻过来，动作同步地朝笛轻咧嘴一笑。 贺莉拉和柯娜不太会应付笛轻，她们认为这个单纯无辜的少女已经深深陷入斯黛安的魅力中，如果她们再说些什么，可能会伤害到她。 她们还没想到要怎么应对笛轻，笛轻就直接坐到柯娜身边，犹豫着开口问道：“那个……斯黛安她……” 柯娜担心这次的行动会让斯黛安的情况恶化，连忙反问：“怎么了？她的精神状况很糟糕吗？” “还好，没有很糟。” 本来就乱作一团，更谈不上糟不糟。 笛轻眼珠子转了一圈，再度犹豫道：“我想知道，你们上次说斯黛安很喜欢……” 说着，笛轻将身子凑近，用极小的声音继续问道：“很喜欢她的前伴侣，是真的吗？” 贺莉拉秒答：“当然真了。” 她的声音很大，瞬间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柯娜瞥了贺莉拉一眼，贺莉拉撇撇嘴，收起音量，小声道：“可不只是喜欢，那是……” 余光注意到柯娜攥紧的拳头，贺莉拉抿唇一笑，话变得委婉了一些。 “你以为斯黛安的精神世界是怎么变得如此糟糕的？ 就是因为她前伴侣牺牲在她面前，她接受不了，这才崩溃的。” 说着，贺莉拉见笛轻的眼里闪烁着迷茫，这副茫然和受打击的样子，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贺莉拉摸摸后脑勺，小声嘀咕： “我寻思这事莫凪大陆无人不知啊……” “是哦……” 笛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朝两人粲然一笑，感激道：“谢谢你们告诉我。” 或许是笛轻这副样子让贺莉拉想起故人，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不顾柯娜的阻拦，直接开口坦白道： “我们也不是想害你，我想告诉你，你长得跟斯黛安的前伴侣很像，第一眼看过去谁都会认错的那种。” “斯黛安是把你当做她前伴侣了。” 贺莉拉说完，见着笛轻大受震撼的样子，放低声音继续道： “我不希望以后你自己发现这件事时受太大打击，就一直想提前告诉你。” 贺莉拉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柯娜，但是柯娜的铁拳并没有如她想象中落下。 柯娜在观察笛轻的神情，她担心对方会因为得知这件事受到巨大打击，但是笛轻的表情始终平静，除了有点懵之外没有任何破绽。 “原来是这样啊。” 笛轻呆呆地点点头，心中的疑惑只多不少。 她替身她自己？ 若是在几天前，贺莉拉的话在笛轻耳中就是一片荒唐，放到今天，笛轻不得不重新审视这话的真实程度。 要判断这话的真假其实也简单，问当事人就好了。 笛轻跟两人挥手，回到帐篷之后看向沉睡的斯黛安，轻声叹息道：“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留在原地的贺莉拉与柯娜对视，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困惑，这基于笛轻过于平淡的反应。 明明前一晚听说斯黛安有心上人时还一副失魂落魄呢，今天就阔达了？ 奇了怪了。 帐篷内的笛轻开始细细回想她与斯黛安过去与斯黛安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在无数记忆中找到一点点能够证明斯黛安喜欢自己的蛛丝马迹。 在多年的自我否定下，笛轻关于斯黛安的大部分记忆落尘，一些会让笛轻心动的、窃喜的回忆被她自己封存，小心地藏在角落。 她的脑中只剩那些不美好的记忆反复播放，无时无刻提醒自己不要异想天开。 一个个被封存的记忆，笛轻埋在脑海深处的宝藏，她现在就像手握一把小铲子，勤勤恳恳地将宝藏一个接一个地挖出。 挖出之后，笛轻发现，尽管被封存了很久，它们依旧闪闪发光。 笛轻从未在一件事上如此纠结过，她很少因为什么而感到犹豫、失魂落魄。 因为笛轻奉行“遇见困难就冲，摔倒了就站起来继续冲。”的准则，她擅长积极乐观地面对一切。 可在对上斯黛安时，笛轻却不敢继续遵循这个准则。 斯黛安处于笛轻的准则之外。 六年前的第一次任务结束后，笛轻在自己的房间内醒来，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笛轻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她记得她在雷声中陷入昏迷，似乎……斯黛安来安慰她了？ 恍惚中，笛轻想起斯黛安当时的温柔。 就在想起的瞬间，笛轻用力摇摇头，试图将段不太清晰的记忆忘掉。 怎么可能呢？ 只怕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 尽管如此，笛轻还是下床，走到窗前往下方看去，那的窗户紧闭，在不强烈的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冷光，宛若那房间的主人。 笛轻收回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洗漱完毕就去食堂吃饭，进入食堂后，笛轻第一眼就瞥见坐在食堂正中央的斯黛安，她正在慢条斯理地切牛排。 就连吃饭也吃得很漂亮。 笛轻抿嘴，收回视线，慢吞吞地走去点菜。在点菜时，笛轻犹豫几秒，问道：“斯黛安吃的什么？我想要一样的。” 十几分钟后，笛轻望着面前这一盘几乎没有任何调料的水煮牛排，陷入沉默。 笛轻这才想起来，她那个爱发脾气的老师说过，哨兵因为五感太强，食物大多选择味淡的。 笛轻切了一块塞入口中，在感受到它的无味后绝望地闭上眼咀嚼。 终于解决完这盘牛排，笛轻面色苍白地回房，她从老师那里讨到几本书，闲着没事看看书挺好。 几乎是笛轻第一时间回到房间，门外就响起敲门声，笛轻打开门见是斯黛安，惊讶地睁大双眼。 “休息好了吗？” 斯黛安眸光微闪，举起手中的布袋，以此隔绝笛轻的视线。 “贺莉拉说任务时是她不对，这是萨沙城的特产，让我转交给你作为赔礼。” “好。” 笛轻伸手接过斯黛安手中的袋子，一接手笛轻才意识到这袋子的分量，如果不是斯黛安还未完全松手，笛轻制定要被带着摔倒。 将布袋抱到怀中，笛轻看见里面塞得满满的酒瓶，遂抬头看向斯黛安。 斯黛安解释道：“是红酒，萨沙的红酒很出名。” “这一瓶就要几个金币，你不能喝卖了也行。” 笛轻点点头，小声道：“谢谢。” 斯黛安眉头微挑，“谢谁？” 笛轻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慌乱地看向一边，“谢谢你……也谢谢贺莉拉。” 斯黛安满意地勾起唇角又极快压下，轻咳一声，轻声道：“好好休息。” 旋即转身准备离去。 笛轻抱着重重的红酒，突然想到什么，艰难地探出头唤道：“那个，斯黛安。” 斯黛安回头，之间笛轻目光闪烁，结巴道：“要不要，一起……喝点？” 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笛轻缩缩脖子，将自己的脸藏到袋子后方。 轻盈的脚步声靠近，笛轻感觉手中一轻，布袋被斯黛安高高举起，笛轻猝不及防地与斯黛安对视，斯黛安轻声道：“好啊。” 没想到斯黛安会答应的笛轻心里一惊，抿着嘴咧开一个微笑，将斯黛安请入屋内，她自己冲动邀请的人，此刻再后悔也只能抽自己嘴巴子。 不过在紧张之余，笛轻为斯黛安答应自己而悄悄地窃喜了一下。 两人坐在窗户旁边，微风穿过大开的窗户，将斯黛安柔顺靓丽的金发吹动，斯黛安转头望了一眼飘扬的白色窗帘，问道：“为什么把桌椅搬来窗边？” 笛轻背挺得笔直，即刻回答道：“想晒晒太阳，有太阳的时候坐在这里看书吃东西都很舒服。” 见笛轻这副宛若上课被老师点名的紧张姿态，斯黛安轻笑一声，反客为主般熟练地站起身，从柜中拿出两个高脚杯，利索地打开一瓶红酒，给笛轻和自己倒了两杯。 坐回到座位上，斯黛安朝笛轻举起酒杯，清浅微笑道：“庆祝一下你第一次任务顺利成功。” “谢谢。” 夸奖永远让人欣喜，特别是来自于斯黛安的夸奖，笛轻耳尖变得通红，举起酒杯轻轻与对面碰了一下，小声道：“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 一杯酒下肚，笛轻莫名有了勇气，她轻咳两声，在斯黛安看过来之后小声问道：“我们之间不是有三条承诺吗？” 斯黛安放下酒杯，问道：“这是我答应你的，你可以直接提。” “好。” 笛轻点点头，感激地咧嘴一笑，露出瓷白整齐的一排牙，配上她爬着红晕的脸颊，傻乎乎的。 斯黛安再度举起酒杯，遮挡自己溢出的笑意。 原来笛轻酒量这么差。 “第二条，你以后出任务都要带我。” 笛轻鼓起勇气讲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理直气壮，语气骤然变软，圆润明亮的眼睛微微垂下，请求道： “可以吗？” “当然可以。” 斯黛安努力压抑自己想要摸摸笛轻脑袋的欲/望，毫不犹豫地应下了笛轻的请求。 说实话，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任务凶险，笛轻又想要出任务，最好的就是把她放自己身边，也正好可以加强一下对彼此的了解。 见笛轻趴在桌上没再说话，斯黛安主动问道：“第三条呢？” 笛轻闻言撑起身子给自己倒了杯酒，缓慢地眨眨眼之后，笛轻说道：“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以后”这两个字极大的取悦了斯黛安，正好笛轻抱着酒瓶准备给她倒酒，斯黛安趁着笛轻专心低头倒酒之时，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笛轻的脸颊。 笛轻只觉得什么凉凉的东西戳了她一下，驱散了凝聚在脸颊上的烫意，她迷茫地眨眨眼，混乱的脑袋不容许她思考太多，于是很快，笛轻便将这点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斯黛安很快就发现自己误解了一件事，笛轻并不是酒量差，她是压根没有酒量。 看着抱着酒瓶直乐、眼神涣散的笛轻，斯黛安沉默片刻，柔声道：“以前喝过酒吗？” 笛轻过了几秒才给出反应，她用力摇摇头，随后整个人趴倒在桌上，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 斯黛安凑过去，听见笛轻断断续续的回答。 “酒，没喝过啊，哪，哪有钱喝酒，没钱……” 斯黛安笑着摇摇头，坐回位子上，目光专注地注视着面颊通红的笛轻，笛轻的呼吸逐渐匀称，斯黛安看向窗外，微风吹进带来一阵清凉，斯黛安闭眼，轻声道： “笛轻，我很喜欢你。” 斯黛安轻声叹息：“本该在最初就告诉你，可我太胆小了。” “只敢趁这种时候说给你听。” 风卷走了斯黛安的告白，很快斯黛安就会发现她误解的另一件事。 她也没有酒量。 斯黛安猛地倒在桌上，头挨着笛轻的头。 醉酒的头疼感让笛轻皱眉，她挣扎着坐起身子，看见睡倒的斯黛安后迷茫地歪歪脑袋，兴许是喝醉了，笛轻格外大胆地伸出手触碰斯黛安的金发。 笛轻拍拍斯黛安的脑袋，小声道： “我听见了。” “其实，我也喜欢你。” 随后笛轻乐晃晃脑袋想要站起身子，结果一头栽倒在地上，直接睡了过去。 醒酒后的两人记忆断片，将喝酒之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笛轻甚至重新向斯黛安申请了第二条承诺。 在六年后，此时的笛轻望着外边的晴空，这段她本不记得的酒后片段清晰地浮现在她脑中，在脑海中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她们曾在那么久以前互诉过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段了！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大段回忆啦。 20、第二十章 夜幕降临，昏暗的帐篷内点着油灯，笛轻手中捧着一本相当厚的书籍，一边逐行逐字地仔细阅读，一边按照书上的指导，握住斯黛安的手。 笛轻的精神力顺着她的手指钻入斯黛安的身体中，笛轻看到了斯黛安的精神世界，被这片破烂且贫瘠的精神世界震撼到。 笛轻在破败不堪的精神世界内转了一圈，在一块还算完好的角落看见了斯黛安的精神体—— 一只毛色漂亮的白狼，它没精打采地趴在角落里，似乎是察觉到笛轻的存在，它朝笛轻的方向摇摇尾巴。 笛轻摸摸这只白狼的脑壳之后，正式开始对斯黛安精神世界的重新搭建工作。 这是个巨大的工程，笛轻只能从稍微不脆弱的地方开始缓慢修复，直到自己的精神力耗光，笛轻收回了手，将书当前的页面折起。 这个方法比较有用。 疲惫的笛轻做好笔记之后满意地翻了翻书，陷入睡眠。 天还未亮时，斯黛安睁开了双眸。她觉得脑袋内一阵清爽舒畅，对此感到奇怪的斯黛安坐起身子，细细查看自己的精神世界。 让斯黛安没想到的是，她原本濒临彻底崩溃的精神世界，此刻看上去要齐整不少，就连那只白狼都看上去精神了很多，毛色都要亮了不少。 以自己的恢复能力自然是不可能一夜就修复到这种程度。 斯黛安转头看向一旁正在呼呼大睡的笛轻，一眼望见笛轻怀中抱着的厚重书籍。 《修复哨兵精神世界的三十六式》 斯黛安心中一暖，趁着笛轻熟睡，捏了捏笛轻的脸颊。 斯黛安看那沉重的书籍压在笛轻的肚子上，替笛轻感到难受，旋即朝那本书伸手，试图将那本书抽出。 没想到斯黛安这边刚拿起书，那边的笛轻就瞬间睁开了眼睛，笛轻下意识地抬手抓住被拿走的书，声音闷闷哑哑道：“怎么了？” “没什么，抱着书不好睡，给你拿了好不好？” 斯黛安将笛轻的手轻轻扫下，轻声哄着。 “好。” 笛轻懵懵地点点头，放心地继续倒头大睡，斯黛安顺手将被笛轻谁歪的毛毯给她盖好。 在笛轻再度睡熟之后，斯黛安将那本书小心地放在一边，看着笛轻的睡颜，嘴角微弯。 摇摇晃晃的感觉让笛轻再度醒来，她睁开眼，直接对上斯黛安的冰蓝眼眸。 斯黛安朝笛轻笑笑：“醒了？” “啊……” “嗯。” 笛轻刚睡醒，脑子不是很清醒，又是一睁眼就看见斯黛安，她的脑袋僵住，彻底呆滞。 斯黛安轻笑一声，将笛轻扶起，趁着笛轻还不清醒之时帮她整理睡得乱糟糟的乌发，理顺之后斯黛安挽起笛轻的头发，利索地给笛轻绑了个丸子头。 一团圆圆的头发正正顶在脑袋上，很可爱。 笛轻直到丸子头扎好才彻底清醒，看着身上裹着毛毯的自己，又看看那边被挤到角落的贺莉拉和柯娜，最后，笛轻看向背后的斯黛安。 “这是什么情况……” “睡太久睡傻了吧你，我们正在回中心城的路上。” 贺莉拉抱着手，对着笛轻一通不满地指责道： “任务做完了可不是要早早收拾离开嘛，你跟个猪崽一样呼呼大睡，收拾帐篷那么大的动静都弄不醒，最后没办法，还是斯黛安一路抱着你来的马车。” 啊？ 斯黛安一路抱着她来的吗？ 笛轻的眼睛瞬间瞪大，圆眼里闪烁着惊慌的神色，笛轻避开斯黛安似笑非笑的眼神，低头细细盘算。 从营地到马车的距离要走两个小时，也就是斯黛安举着她举了两个小时？！ 天哪！ 笛轻悄悄捏了一把自己的腰，确认自己没有长胖，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应该还算轻吧？ 不至于让斯黛安太累吧？ 这样想着，笛轻瞥向斯黛安的胳膊，这点小心思瞬间被斯黛安看穿，原本好好放着的胳膊突然伸长，在笛轻头顶的一团丸子上轻轻拍拍。 斯黛安含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多吃点。” 笛轻点点头，头顶的丸子晃来晃去，她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抬眼道：“谢谢你。” 斯黛安收回手，“不用。” 缩在角落里的贺莉拉和柯娜见证了这一幕，转头看向自己的伴侣，她们在彼此的眼中读到了同一条信息。 【该死的小情侣，真腻歪。】 两人这样想着，均长叹一声，看着对面两人暧昧满满的粉红泡泡，陷入沉默。 这个叫小笛的姑娘到底想清楚没有啊？ 昨天看着是清醒的样子，现在看着怎么又是一副陷入爱河的傻子样。 贺莉拉和柯娜再度对视一眼，均摇摇头。 众人回到中心城的公会里，将那只长毛冰象的两根长牙交出去之后，获得了一大袋金币，斯黛安接过沉甸甸的金币，平均将金币分给参与任务的所有人。 一名年轻哨兵面对斯黛安递过来的金币，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这样不好吧，毕竟我们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不愿意接金币。 这次任务他们根本没派上什么用处，甚至于如果不是斯黛安回来得及时，他们可以都要折在这次的任务里，他们哪敢要报酬。 “拿着吧，出了任务就应该得到报酬，不能让你们白忙活。” 斯黛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冷声说完，再度将金币递出去，这次那名哨兵在斯黛安强大的气势下动摇了，但还是犹犹豫豫不敢接。 贺莉拉这个暴脾气最看不得这些，她一把抢过斯黛安手中的袋子，朝众人道：“白白拿钱还不愿意，笨啊？给你就收着呗，这是钱又不是毒药，磨磨唧唧干嘛！” 柯娜上前拿了一袋，一边跟被吓到的新人哨兵向导们赔笑道歉一边用力掐着贺莉拉的腰，将人拖走。 “那我们先走了，拜拜斯黛安，拜拜小笛。” 笛轻朝两人挥手，“再见。” 贺莉拉被强硬地拖走，直到快走出门外时，贺莉拉猛地转头，朝笛轻大声道：“你要想清楚啊小笛！” 斯黛安第一时间转头看向笛轻，轻声问道：“她在说什么？” “谁知道呢。” 笛轻耸耸肩，她知道贺莉拉的意思，也很感谢贺莉拉和柯娜的善良，这对伴侣没有站在好友斯黛安的角度，而是认认真真地考虑到了无辜人小笛的心情。 笛轻还从她们那里得到了许多自己不敢相信的信息。 无论从什么角度，她都应该感谢她们。 笛轻正想着要怎么答谢贺莉拉和柯娜时，一个大布袋突然出现在笛轻的视线内，打断了笛轻的思考。 笛轻人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地捧起布袋子，感觉到掌中惊人的分量，笛轻瞪大眼睛看向身边的斯黛安，问道：“怎么这么多？” “我的也在里面。” 斯黛安此时已经分发完报酬，她弯下腰，凑到笛轻脸边，小声道：“我们是伴侣，你得帮我管钱。” 笛轻脸骤然变得通红，她猛地推开斯黛安，不满道：“伴侣法则我早就通读了，上面没这规矩。” 斯黛安一愣，当下只觉得笛轻这话有些奇怪，问道：“你通读伴侣法则干嘛？” “我……” 笛轻刚要开口，意识到什么，本来就通红的脸变得更红，她瞪了斯黛安一眼，抱着手中的金币转身逃离公会大厅。 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但是跑的时候还是紧紧抱着金币走了。 斯黛安勾起一抹笑，望着笛轻落荒而逃的背影，她这才反应过来笛轻刚刚的话。 通读伴侣法则……是想尽好身为伴侣的责任吗？ 斯黛安呼吸一窒，她仍旧从容不迫地走出了公会大门，冷静的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实际上，她的耳尖红到滴血。 21、第二十一章 笛轻一路小跑，下意识地要回自己原来在五楼的房间，她爬到三楼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住那了，正要下楼时笛轻被一阵温柔的声音叫住。 “诶，你怎么在这？” 笛轻转头，正好杰茜和麦诺拉一起从楼上下来，笛轻抱着金币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解释，无措地看看杰茜又看看麦诺拉。 麦诺拉探头看向笛轻背后，没看见斯黛安，她奇怪道：“斯黛安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你们是做完那个长毛冰象的任务了是吧？” “啊，是的，斯黛安她……” 笛轻不好意思说斯黛安被她抛下了，只得避开台阶上方两人的视线，看向一边，结巴道：“斯黛安，她……她想去买点东西，让我先回来。” 本来笛轻撒谎的神态就很不自然，麦诺拉和杰茜又是站在高处，可以将笛轻的一切细节都收入眼中，飘忽的视线、颤抖的嘴唇还有因为心虚攥紧的拳头。 麦诺拉彻底忍不住笑：“噗嗤。” 就连杰茜都快要绷不住面上淡然的微笑，强行压着嘴角。 麦诺拉看着面前这个撒谎技术相当拙劣的小孩，突然想起来，曾经的笛轻也是这样，不会撒谎，每次她去找斯黛安，斯黛安不想见她的时候，斯黛安就会叫来笛轻，然后笛轻结结巴巴地说斯黛安生病了需要照顾。 这孩子真的很像笛轻。 麦诺拉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放轻声音道：“好啦，别紧张，你不说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我，我先走了。” 笛轻小心翼翼地看向两人，朝两人请示完毕，转身快步跑下楼梯。 随着笛轻快速下楼的“哒哒”声逐渐远去，杰茜面上的笑逐渐变得僵硬，她转头问麦诺拉：“这位就是……” 麦诺拉脸上的笑意未散，态度自然地回答道：“斯黛安的新伴侣，叫小笛。” 杰茜听见这个名字倒吸凉气，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 “你没觉得，有什么……” 相似的外貌、相似的名字、相似的神态性格…… “没什么不对吧，我之前也想过这小孩是不是故意装作这样来接近斯黛安的，但你说，斯黛安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也配漂亮小姑娘为她这么做？” “而且见过笛轻的人不多，她就是要学，也找不到地方学。” “巧合吗？” 杰茜的眉头仍旧紧蹙，她仍是觉得这里面有很奇怪的地方。 很快杰茜就分析到了这件事奇怪在哪，奇怪在小笛实在是太像笛轻，奇怪在斯黛安不可能平白无故接受跟笛轻相似的小笛。 “就是可怜这姑娘了，被斯黛安当做替代品，斯黛安把她当成笛轻来对待，所以最近斯黛安精神气不错。” 麦诺拉惋惜着，见杰茜没在听，于是想起正事，拍拍出神的杰茜的肩膀，挑眉道：“走吧，去看看教育部门。” 杰茜是来塔应聘向导教师这一岗位的，麦诺拉对此求之不得，要知道杰茜可是向导中的向导，对于能力已经使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有这么一个老师，中心塔必然会出更多优质向导！ “嗯。” 杰茜礼貌地笑笑，心中有一团黑雾在环绕。 不应该，斯黛安不可能错认笛轻。 杰茜太了解斯黛安对于笛轻的执着了，这个说法能够说服任何人，但完全不能说服杰茜。 突然，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杰茜心头冒出。 这位小笛初次见自己时眼里满是惊恐，全身都透露着紧张戒备，她为什么会那么抵触那么防备呢？ 处于陌生人的角度，杰茜看起来也只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向导罢了，而小笛那个态度……像极了那个曾经被自己的玩笑吓到的笛轻。 杰茜收起自己堪称惊悚的想法，换上得体温和的神情，跟麦诺拉你来我往地探讨教育建设。 另一头，跑到新家的笛轻碰见了一个难题——她没有钥匙。 将自己的背包翻了个底朝天之后，笛轻绝望地确定仅凭她自己不可能进这道门。 因此笛轻只能抱着金币，坐在门口等待斯黛安回来。 待斯黛安拎着一袋小零食回到后院时，远远就看见了坐在门前的娇小身影。 笛轻垂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乖乖地抱着装着金币的布袋，守在门前，像极了被赶出家门的小动物。 斯黛安快步走过去，笛轻看见停在自己面前的皮靴，欣喜地抬头望向斯黛安。 “你回来啦。”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光，像是等待主人已久的小狗狗。 “我没有钥匙。” 笛轻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委屈，绵软的语调被拖得很长，听得斯黛安心痒痒。 斯黛安将手中的小零食递到笛轻面前，“抱歉，是我的疏忽，这个作为赔礼给你。” 笛轻接过袋子，闻见甜腻的喷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惊喜地打开袋子看，是一整袋的花生糖。 笛轻在看见糖块的瞬间，脸上瞬间笑意充盈，她扬起下巴，笑道：“那我就原谅你。” 斯黛安跟着勾起嘴角，忍不住地伸手摸摸笛轻的脑袋，神色宠溺地脱口道： “这次你最喜欢的芝麻糖没了，下次给你带。” 笛轻很爱吃糖，她以前在孤儿院饿到发昏时院长哭着给她塞了一颗糖，甜腻的味道在口中炸开，笛轻当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她顿时有了力气，伸出手掌笨拙地擦拭院长的泪珠。 那座孤儿院太穷了，院长将所有的钱放在供他们读书上，导致笛轻在孩童时代认为吃糖是极为奢侈的事，她认为最有钱的人是一个兜兜里随时都有糖的女孩。 等笛轻长大些能够打零工赚钱后，她也成了最有钱的人，兜里随时都有糖。 但笛轻来到异界后就几乎吃不到了，这玩意在这里卖得并不便宜，她没什么机会吃。 斯黛安知道笛轻爱吃糖这事还是一次贺莉拉带来整整一大木箱的芝麻糖，斯黛安不吃，就全都给了笛轻。 笛轻当时很高兴，乐呵呵地搬走了一箱子的芝麻糖，一点也不嫌重。 一个月后，斯黛安见笛轻好几天没来食堂，敲开笛轻的门，看见捂着脸面色惨白的笛轻，和空空的大木箱。 斯黛安对此大受震撼，完全不敢相信笛轻在短短一个月内吃光了比她还要重的一大堆糖。 最后斯黛安只能冷着脸揪着笛轻去找医师。 时间回到现在，笛轻听见斯黛安的话，愣了片刻，随后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芝麻糖？” “……” 斯黛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应该坦白吗？自己一开始就认出小笛是笛轻这件事。 笛轻掰了一块糖塞到嘴里，瞬间感到幸福爆棚地眯起眼睛，口齿不清地呼唤道：“斯黛安。” 斯黛安忐忑地应道：“嗯？” “重新认识一下吧。” 笛轻站起身子，一只手抱着金币和糖，另一只手朝斯黛安伸出。 “我叫笛轻，你的上任伴侣兼这任伴侣。” “我们初次见面是在我的老家萨伊城，当时我在和一只铁齿冰狼打斗，是你救了我。” 笛轻说着，朝斯黛安粲然一笑，“不知道你有没有认出我。” “但我很高兴，你的伴侣一直是我。” 斯黛安愣愣地看着笛轻，过去的笛轻从来不会这么大方地承认两人的伴侣身份。 这是不是意味着，笛轻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 巨大的幸福感击中了斯黛安，她毫不犹豫地握住笛轻的手，面上绽放出灿烂的笑意，轻声道： “我要澄清，不是上任伴侣和这任伴侣正巧是你。” “而是只能是你。” “谢谢你回来，笛轻。” 22、第二十二章 “好了，快开门。” 笛轻朝斯黛安眯眼笑笑，弯弯的眼眸中凝着亮光，让人挪不开眼。 斯黛安呆愣地点点头，手指微微发颤，从口袋中摸出钥匙，开完门，斯黛安将钥匙转身递给笛轻。 “给你。” 笛轻没接，只是歪着脑袋往前一探疑惑道：“给我？那你用什么呀？” 笛轻的脑袋正好抵在斯黛安的肩膀上，两人此刻挨得极近，斯黛安紧张地屏息，将慌乱的视线挪开，强行压着声音回答道： “我需要钥匙的时候，会去找你。” 而且她们是伴侣，只有不出任务的时间才有机会分开，笛轻比较爱乱跑，给她好一点，免得斯黛安有事出门她又要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 笛轻感受到斯黛安的紧张和不适应，抿嘴一笑，调侃道： “那我要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呢？你找不着我。” 笛轻实际上只是想逗逗斯黛安，自从她能感知到斯黛安的情绪并且心结解开之后，对斯黛安就不似从前那般说话做事都畏畏缩缩。 但这话让斯黛安想起这三年煎熬的时光，她面色一沉，屈起食指在笛轻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两下，轻声责备道：“别胡说。” “喔。” 笛轻抬手揉揉自己的额头，挤着斯黛安走进屋子。 回到房间，笛轻把背上手上的东西都卸下之后，纵身跳到床上休息，顺便捏捏酸胀的手臂。 躺了一会儿，笛轻感到饥饿，揉揉正在嗷叫的肚子，笛轻躺在床位，用力地伸长手，试图去够桌子上装糖的纸袋，笛轻手还未碰到纸袋，门口响起斯黛安的声音。 “去吃饭吧。” 斯黛安换了套舒适了衣服来，她刚来到门前就看见笛轻的手朝纸袋伸去，一副要拿糖吃的样子。 斯黛安无奈地叹息一声，轻声道：“先去吃饭，饭前别吃太多糖。” “好。” 笛轻心虚地收回手，利索地起身跟在斯黛安身后。 笛轻还以为要去食堂，没想到一个下楼，斯黛安将她带到了厨房，笛轻一看，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煎牛排，还有蒜蓉芝士面包。 笛轻惊讶地瞪大眼眸，“你做的？” 或许是黑暗哨兵的身份，斯黛安并不擅长厨艺，做任何东西都只会水煮，在水里放些许的调味就这么吃，口味淡得离奇。 两人一起出长时间任务都是斯黛安下厨，因为笛轻的厨艺比斯黛安还要恼火，她只会煮白水面条，往里面撒点糖直接吃。 笛轻跟斯黛安吃了那么久，从一开始的流泪接受，到后来背着斯黛安熟练地撒调料，也是渐渐习惯了。 没想到斯黛安还能做出除了水煮之外的东西。 笛轻感到新奇地拿起叉子戳了戳那块明显属于她的牛排。 “嗯。” 斯黛安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笛轻吃不来那些盐水煮出来的食物，一直在私底下跟食堂厨师学习。 可惜还没学成，就…… 斯黛安不想那些会让自己难受的事，拉开椅子让笛轻坐下吃饭。 笛轻发现味道意外的不错，不再说话，沉默地大快朵颐。 两人吃完，笛轻在斯黛安的阻挠下倔强地洗了盘子，然后就躺倒在斯黛安刚点起的壁炉前摸肚皮。 暖暖的火光照在笛轻身上，笛轻感到舒适地眯起眼睛，头一歪，睡倒在毛毯上。 坐在一边的斯黛安小心地看了一眼笛轻，见她睡得香甜，小心地握住她摊在毛毯上的手，嘴角微微勾起。 没有什么词能够准确描述出斯黛安此时的心情，她惊喜于现在得到的一切，又害怕这一切消失。 斯黛安处于喜悦和恐惧交接的状态，此刻握着笛轻的手，她才能得到些许的心理安慰。 笛轻就在她身边，她们还有很多很多以后。 没过多久，笛轻就醒了，她昨夜本身就睡了很久，此刻也只是吃饱了小憩一下。 笛轻刚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手正躺在斯黛安的手心里，而斯黛安正在沉睡。 笛轻见状，趴在毛毯上没动，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斯黛安。 她知道，自己只要稍微动一下手指，斯黛安就会醒来，斯黛安过于强大的五感，使得她很少睡一个好觉。 因此笛轻就这么望着斯黛安，任由时间流逝。 笛轻的快乐结束在当天傍晚，急促的敲门声将斯黛安惊醒，笛轻拍拍斯黛安，起身跑去开门。 一打开门，麦诺拉正站在门外，见是笛轻来开门，麦诺拉松了一口气，笑道：“小笛，正好，这些给你。” 说着，麦诺拉将手中的一大堆书塞到笛轻怀中，对着满脸懵的笛轻解释道：“这是我们中心塔向导课程的课本还有课表，明天起你抽空去上一下课。” 麦诺拉在这次的任务记录中得知斯黛安的精神情况不错，想着让笛轻系统地学一学向导课，这样能让斯黛安尽快痊愈。 毕竟还有一个S级任务呢，那个任务要更加凶险，虽然有两个S级任务，但这两个的区别在于S级和因为最高是S级所以S级。 笛轻懵懂地点点头。 其实这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确实想学习一下向导的知识，这下正好不用苦哈哈地自学了。 斯黛安从后方伸手拿走笛轻怀中的一堆书籍，然后冰蓝的眸子扫了一眼麦诺拉，问道：“还有事？” 麦诺拉被斯黛安看得心里一慌，连忙摇头，“没事了，就是来说这个的。” 说着，麦诺拉想起确实还有一件事，手在公文包里翻找着。 “哦不是，还有……” 麦诺拉找到公文包里的东西，刚要拿出来时，斯黛安就无情地将门关上。 “还有勋章。” 麦诺拉举着一枚勋章，看着紧闭的大门，无奈地叹息一声，正要转身离去。 门被再度拉开，细白的手臂伸出，将那枚勋章拿走。 麦诺拉回头，看见笛轻亮亮的眼眸。 “谢谢。” 笛轻道谢完毕，再度将门合上。正准备露出微笑说“不用谢”的麦诺拉再度碰了一鼻子灰，最后撇撇嘴，气愤地离去。 斯黛安这个混蛋，把乖巧的小姑娘带坏了。 笛轻浑然不知自己的行为让麦诺拉给斯黛安记了一笔，只是乐呵呵地捧着勋章，递给斯黛安。 “怪好看的。” 这个是一等哨兵勋章，赐予击杀五级魔兽的大主力，斯黛安对勋章没兴趣，但笛轻说好看，斯黛安也就低头多看了两眼。 金光闪闪的六角星配上金白相间的绶带，静静躺在笛轻白嫩的掌心里。 斯黛安随口道：“是挺好看。” 笛轻笑笑，在装零食的橱窗里收拾一番，腾出个空位，小心地将勋章放在原本装饼干的盒子里，笛轻找来颗糖垫在盒子后边，让勋章能完全展示出来。 做完这一切，笛轻满意地笑笑，将手中的饼干拆了塞到嘴里，见斯黛安也在看，笛轻顺手给斯黛安塞了一块。 斯黛安没有拒绝，这饼干对于笛轻而言不甜，对于斯黛安而言就有些甜得腻人。 但斯黛安不抗拒这份甜味。 夜幕降临，和谐了一整天的两人跟彼此挥挥手，回到了各自的屋内。 洗漱完的笛轻坐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今天还没给斯黛安进行精神世界的重新建设，于是赶紧从床上下来，跑去找斯黛安。 笛轻这边一推开门，对面的斯黛安就打开了房门。 “怎么了？” 斯黛安看着头发还在滴水的笛轻，眉头微皱道：“怎么没擦干？” 笛轻毫不在意地将头发全撩到肩后，说道：“昨天晚上我试了一下，我找到一个还算有效的，帮你恢复精神世界的办法。” “我想，以后睡前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帮你修复一下啊？” 笛轻小心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圆圆的眼睛直直看着斯黛安，斯黛安沉默片刻，应了一声，让笛轻进入她的房间。 在笛轻进房间后没多久，一块毛巾被丢到笛轻头顶，盖住了她的脑袋。 笛轻一惊，斯黛安走近，双手按在毛巾上，轻轻揉搓笛轻的头发，笛轻能闻到淡淡的寒香，不知是来自毛巾还是斯黛安。 斯黛安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次记得擦干点，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痛。” “嗯。” 笛轻想要点头，头刚垂下去就被斯黛安掰回。 “别乱动。” “好。” 直到笛轻的头发半干，斯黛安才放开笛轻，笛轻摸摸头发，赶紧追回话题：“那个，我们开始吧。” 斯黛安躺在床上，笛轻坐在床边，她犹豫着伸出手，覆在斯黛安的额上，精神力顺着笛轻的掌心传入斯黛安体内。 笛轻闭上双眸，再度来到斯黛安的精神世界，再次见到那只会摇尾巴的大白狼，不过这次碍于斯黛安也在看，笛轻没有去碰白狼。 白狼尾巴晃了半天，没等到人摸，委屈地垂下尾巴，趴在角落里。 笛轻学着昨天的样子，开始勤勤恳恳地重建精神世界，斯黛安一直注视着笛轻的动作，看着自己破成筛子的精神世界被一点点修复。 不知过了多久，斯黛安发现笛轻的动作停滞了一段时间，她睁开眼一看，原本坐在床边的笛轻此刻倒在了她身上，双眼紧闭。 斯黛安将笛轻从自己身上扶起，下床将笛轻一把横抱起，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太过疲倦的笛轻全程没有反应。 看来这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 斯黛安将笛轻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之后，斯黛安趁机捏了捏笛轻的脸颊。 这也是今天早上笛轻一直睡不醒的原因吧。 尽管如此辛苦，她还是坚持每天都要来帮帮自己。 “我都快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我的梦了，笛轻。” 指尖上是无比真实的温热柔软的触感，但眼前一切，都美好得不似现实。 斯黛安想了想，其实说是梦也不贴切。 毕竟她做过最大胆的梦，也远远不及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23、第二十三章 笛轻是被阳光晒醒的，正午的阳光温热且刺眼，笛轻揉搓着眼角坐起身子，脑袋空空的，身体内部传来强烈的虚弱感。 是昨天消耗得太厉害了吗？ 因为昨天斯黛安在看，笛轻就想着能多修一点是一点，没想到副作用这么厉害。 笛轻转转脖颈揉揉胳膊，打着哈欠走下床，待笛轻洗漱完，清醒一些之后才发现桌子上有斯黛安放下的纸条。 笛轻拿起纸条一看，斯黛安早晨在公会那边有个会议需要先出门，早餐已经做好了在厨房，让笛轻别忘了吃。 还特别嘱咐了一句“早餐凉了就热一下，或者去食堂，别吃凉的。” “知道了。” 笛轻对着纸条咧嘴一笑，随后将纸条放在抽屉里，跑下楼去吃早餐。 用餐完毕的笛轻本来打算看书，瞥见放在书上的课程表之后，笛轻拿起一看，正好有一节课，笛轻想着自己反正也没事干，就去听听课。 轻车熟路地找到教室的笛轻径直坐到她熟悉的靠窗最后一排，这是她以前最喜欢的位置，靠后靠窗，能晒太阳还能偷摸睡觉。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向导进来，这些都是没成年的稚嫩孩子，他们发觉教室里多了个陌生的面孔，均好奇地望过来。 笛轻对他们友好地笑笑，这份笑容停滞在老师走进来的瞬间。 这名老师就是笛轻当初的老师——格温思特，是一个以严厉著称的优秀教师，教了那么多届向导，除了当年的残缺向导笛轻之外都很优秀。 当然笛轻虽然怕格温思特，但仍旧是喜爱并尊敬她的，她的笑容僵住是因为，格温思特老师身后紧紧跟着一人，那人长相明艳带着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正是杰茜。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杰茜·弗利特伍德，多次单人执行B级任务的优秀向导，从今天开始她会在我的课堂上旁听，并且时不时对大家进行一些指导。”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杰茜很出名，一是因为她敢于反抗塔的强制安排这一传奇事迹，二是她的实力，向导大多没有单独作战能力，但杰茜一人能做B级任务，这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这些天就打扰大家啦。” 杰茜笑着，狐狸眼眯起，她直直看向教室最后方的笛轻。 昨天那个不可思议的设想在杰茜心中逐渐扩大，她现在觉得，不会有比那更好更合理的解释了。 因为向导们都很好学，所以最后一排的座位常年无人，笛轻身边自然就有空位，杰茜径直朝笛轻走去，坐在她身边。 “上午好啊。” 杰茜托着下巴，偏头看向笛轻，她能看出来笛轻现在的紧张。 这也更能证实她的猜想。 “笛·阿斯特丽德。” 眼前的笛轻神态就足够可疑，更何况这个很明显是拼凑出来的名字，杰茜笑笑，挪开视线，放过了笛轻。 “对了。” 格温思特突然想起来笛轻的存在，跟大家介绍道：“坐在最后的那位叫笛·阿斯特丽德，似乎是分化得比较晚，管理员特地让她来补课的。” 前排的向导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笛轻，笛轻咽了咽口水，朝众人挥手笑笑。 大家都友好地回应了笛轻，很快，格温思特开始上课。 课还没开始多久，笛轻就觉得困，她打着哈欠，用手撑着头，强行睁大眼睛，眼神跟着格温思特移动。 这股视线过于强烈，格温思特讲课途中走到笛轻身边，在看清笛轻的长相时，格温思特停顿了片刻，讲课的节奏差点被打乱。 格温思特转身走开，在心里嘀咕这向导怎么长得那么像笛轻。 笛轻是格温思特带过最差的学生，从笛轻进塔就一直在教，但是笛轻仿佛无法开窍一般，理论知识背得滚瓜烂熟，实操一个都做不出来。 就算是缺陷向导，也不至于一点都不会。 不过笛轻这孩子还是挺讨喜的。 格温思特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让学生们自己实践一下刚刚的内容，她则坐下喝杯茶。 每次笛轻出任务回来都会给她带润嗓子的茶或者药，笛轻在出任务时也很积极地做笔记，每次回来都满眼期待地等待她的夸奖。 可惜这么好的孩子了，明明连一般向导的实力都没有，却因为跟斯黛安结为伴侣，要去面对五级魔兽。 那边的格温思特正在惋惜笛轻，这边打盹的笛轻清醒了不少，开始实践。 操作了半天，笛轻一点精神力都没感受到，奇怪地歪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别试了，不会有的。” 杰茜温和绵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笛轻转头看去，杰茜解释道：“你现在处于精神力亏空的状态，需要好好休养。” 杰茜一眼就能看出笛轻明显亏空的状态，此刻也丧失了逗弄笛轻的兴致，而是严肃地警告道： “你是不是最近太多次耗空精神力了？ 耗空精神力对于向导而言很危险，多次之后会直接损害向导的身体，以后注意点。” 得到了杰茜的解释，笛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后犹豫着凑近杰茜，小声道：“谢谢你。” “不用谢。” 杰茜叹息一声，她突然想到什么，对笛轻问道：“学了那么久还不知道这个，你学哪去了？笛轻。” “我学的那堆书里没有这个。” 笛轻委屈地皱起眉头，随后才意识到杰茜叫自己的称呼，顿时一惊，呆在原地。 因为昨天被斯黛安叫习惯了，笛轻下意识就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劲。 “果然。” 杰茜松了一口气，朝笛轻勾唇， “我就说为什么斯黛安能接受重新配对，原来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事。” “我……不是，我听错……” 笛轻想解释，但是很显然，她找借口的技术也很拙劣。 杰茜摇摇头，打住了笛轻，“别辩解了，不会撒谎别硬撒谎。”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笛轻也知道自己那点说谎话的功底，只能呆呆地坐着，不过笛轻并不担心杰茜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她抵触杰茜，因为这人曾经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不出现她跟斯黛安会是一对，笛轻为此难受了有很长一段时间。 一方面是觉得自己不配，一方面也是对杰茜有所愧疚。 后来这个消息被麦诺拉和斯黛安双重辟谣，笛轻这才意识到原来杰茜在骗她玩，从此便相当抵触这个有恶趣味的人。 不过杰茜虽然喜欢逗笛轻玩，但是碰见正事还是会尽力帮忙，在斯黛安受伤急需稀有药材时陪着笛轻一起去凶险的山谷里采药。 是个有点小讨人厌但是善良的人。 笛轻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 杰茜意外地挑眉，看来她也没彻底得罪笛轻。 真好。 挑明之后的笛轻对杰茜反而没有那么防备了，两人和平地度过了下半节课。 下课之后，笛轻问准备离开的杰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杰茜：“刚刚。” “本来我只是怀疑，毕竟谁会相信这么……这么神奇的事情呢？” 杰茜朝笛轻笑笑，将手上的笔记本递给笛轻，“谢谢你让我涨见识，这是我的谢礼。” 笛轻接过，随意翻看了几页，是关于修复精神世界的一些资料，上面密密麻麻的整齐笔记，足以看出笔记主人的用心程度。 笛轻一时间看得入迷，正要抬头道谢时，发现杰茜早已离去。 收好这本珍贵的笔记本，笛轻起身走出教室，出门后一转身，笛轻就看见墙边的斯黛安。 笛轻惊喜地唤出声：“斯黛安，你不是去……” “结束了，来接你下课。” 斯黛安走到笛轻身侧，伸手拿走笛轻怀中的书本，问道：“想吃什么？” “让我想想……” 笛轻偏头看向斯黛安，突然想起杰茜临走时说的话。 【这么神奇的事，谁会相信呢？】 斯黛安就会，她会不顾一切，坚定地选中自己。 24、第二十四章 两人并肩走在小道上，一阵微风袭来，吹起地上的落叶，枯黄的树叶在空中绕了几个圈，最终正正飘落到了笛轻的头顶。 笛轻抬手就要拂去那片树叶，手在碰到树叶前，先碰到了斯黛安微凉的手指。笛轻一愣，转头看向旁边的斯黛安。 抬起的手忘了放下，停在半空。 斯黛安揭下笛轻头顶的树叶后，见笛轻的手还停在脑袋旁边，抬起空闲的那只手，趁机握住笛轻的手。 “发什么呆？” “没什么。” 手被包裹在微凉的手掌内，笛轻看向两人交握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斯黛安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我在极寒之地长大。” 实际上斯黛安也不知缘由，但她实在不想对着笛轻说不知道，于是给了自己的猜测。 笛轻倍感疑惑地眨眨眼，她怎么记得斯黛安一直在中心城，遂问道：“你不是在中心城长大的吗？” “我被上一任管理员抚养，那是正值境外魔兽大肆入侵边境地区，她被调往极寒之城莫塔纳斯，我跟着一起去了。” “在那待了十年。” 那段日子并不好过，正值大陆动荡期间，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境外魔兽涌入莫凪大陆，斯黛安从六七岁起就上战场，先是做些后方援助工作，到十二岁后斯黛安开始扛着长剑上前线。 直到斯黛安提前分化，身为黑暗哨兵的她实力骤增，以一人之力抵抗住万千魔兽，改善了莫塔纳斯的处境。 莫凪大陆进入平稳发展之后，斯黛安回到中心城正式开始服役。 “这样啊。” 笛轻对这段第一次听说的经历倍感新奇，追着斯黛安问了很多莫塔纳斯城的事。 笛轻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并不了解斯黛安。 她过去不敢主动了解斯黛安，回来的这段日子，她知晓的居然比过去三年还要多。 回到小屋之后，斯黛安去做饭，笛轻坐在沙发上翻看杰茜给她的笔记本。 杰茜没有愧对她莫凪大陆最优秀向导的称号，上面列出了相当详细且有用的新方法，可以看出是她经过研究后改进的。 笛轻阅读的时候连连惊呼“这样也可以啊”，渐渐看得入迷。 斯黛安做完饭出来，就看见笛轻眼睛不眨地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在靠近，看得相当入迷的样子。 斯黛安绕到笛轻身后，想看看是什么让她如此沉迷，看见笔记本内容的瞬间，斯黛安的心头一跳，她还没看清具体内容，但她能认出，那是杰茜的字体。 怎么偏偏又是杰茜？ 正在看笔记本的笛轻感到奇怪的情绪在涌动，将笔记本合上，一回头看见斯黛安站在自己身后，冰蓝眼眸中有暗色情绪在翻涌。 笛轻感到疑惑地眨眨眼，关切地问道：“斯黛安，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笛轻充满关心的语气瞬间缓解了斯黛安糟糕的情绪，她收起自己僵硬的表情，伸手捏捏笛轻的耳垂，说道： “我没事，吃饭去吧。” “好。” 笛轻虽然觉得斯黛安有点奇怪，但也不好直接问，放下笔记本就跟着斯黛安进了厨房。 饭桌上，斯黛安一反常态地开口说话，她看着低头塞饭的笛轻，问道：“今天去上课，有意思吗？” “没意思。” 笛轻没感到异常，放下手中的勺子，一脸生无可恋地回答道：“你知道我的，我对上课什么的最头疼了。” “我的老师还是格温思特小姐，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昏昏欲睡，我今天在课堂上睡了好久。” 笛轻说着往嘴里塞了口饭，想起杰茜，更加忧愁道： “对了，杰茜是不是加入教育部了？她来听课了。” 笛轻一点也没隐瞒自己跟杰茜的接触过程，这让斯黛安松了一口气。 “嗯，麦诺拉今天开会的时候提了一嘴这件事。” “当老师倒还挺适合她。” 笛轻用手撑住脸，继续说道：“她把自己的一些分析笔记给了我，她分析得真的很好，等我精神力恢复得好些就给你试试新的治疗办法。” 斯黛安一听笛轻最终是为了自己，原本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嘴角微微上扬，“好。”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小心眼，不能强硬地干涉笛轻的一切，可那是杰茜…… 斯黛安看向依旧在塞饭毫无知觉的笛轻，默默叹了口气。 杰茜喜欢笛轻这件事，笛轻是不知情的。 杰茜的喜欢藏得很好，她用精妙的技巧瞒过了所有人，在笛轻背后朝着斯黛安露出挑衅的笑。 笛轻再度感受到来自斯黛安的压抑情绪，歪头询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斯黛安叹息，笛轻现在的感知未免也太过灵敏。 在她最渴望笛轻能感知到自己的情绪时，笛轻一无所觉，此刻她想隐瞒，偏偏又被察觉了出来。 她们之间总是不合时宜。 夜幕降临，笛轻在房间内继续研究杰茜送的笔记本，她看得正入迷时，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到。 敲门声强烈且急促，不像斯黛安平时的风格。 笛轻带着疑惑打开门，看见门外面色苍白的斯黛安，心下一慌，连忙问道：“怎么了？斯黛安？你不舒服吗？” 斯黛安没有回话，只是用冰蓝的眸子静静注视笛轻，眼眸中水波流转，笛轻与斯黛安对视，只觉得自己陷入冰潭，在寒冷潭水中转动下坠。 笛轻慌乱地眨眨眼，将自己抽离斯黛安的视线，再度试探道：“斯黛安……你……” 斯黛安的头猛地垂下，落在笛轻肩头。 笛轻被吓得跳了一下，随后感受到斯黛安身上散发出的浓烈不安。 不安和恐惧将斯黛安紧紧包裹，一点点抽干她的生命力，杂乱的负面情绪将她死死缠住，斯黛安感到窒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从下午开始，她心中的不安从一个小点逐渐扩大，化作一片阴霾。 笛轻不知所措地抬起手抱住斯黛安，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再度询问道：“到底怎么了？有我在呢。” “你在吗？” 沉默片刻，斯黛安略带颤抖的微弱声音响起。 这是个很奇怪的问句，但笛轻仍是瞬间回答道：“我在呀。” 斯黛安抱住笛轻，不安地蹭蹭笛轻的颈窝，试图用那淡淡的花香驱逐自己心头的阴霾。 “笛轻，我害怕。” 斯黛安这样说，她第一次大方地向笛轻展露自己的脆弱。 “在怕什么呢？” “我怕我会再度失去你。” 斯黛安颤抖的指尖穿过笛轻的乌发，触碰到笛轻略带烫意的后颈，指尖的温度让斯黛安的情绪略有平复。 她害怕的太多了。 她害怕笛轻会再度消失，她害怕笛轻会被杰茜抢走，她害怕笛轻不喜欢自己，她害怕再度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折磨中。 笛轻与斯黛安的关系，从笛轻回来之后，陷入了另一种不平等。 对于笛轻而言，她只是短暂地离开了三分钟，而对于斯黛安而言，那是整整三年的煎熬。 笛轻意识到斯黛安喜欢自己，于是她顺理成章地与斯黛安相认，对斯黛安好。 可这一切在斯黛安看来，像是凭空降下珍宝，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是不是一场幻影。 斯黛安不确定笛轻的感情，她在甜蜜的患得患失中变得越来越敏感。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笛轻拍拍斯黛安的背，随后将斯黛安推开，直视着斯黛安的眸子，笛轻微微一笑，道：“我们之间还有第三个承诺没有用。” “第三个承诺，往后的岁岁月月，我们不会再分开。” “可以吗？” “可以。” 斯黛安看着浅笑的笛轻，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不安、恐惧全部消散，她的不安来自于对将来的不确定。 可现在，笛轻坚定地告诉她……她们不会再分开。 这一句承诺足以击退斯黛安所有的阴霾，她终于敢确定笛轻喜欢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25、第二十五章（完） 平静的半月过去，斯黛安做了件震撼整座城的事，她在精神世界没有彻底痊愈的情况下，接了那个危险程度极高的S级任务。 并且没有组队，执行人员只有她和她的伴侣。 公会的人本不想让斯黛安接这个任务，但奈何斯黛安威胁道：“如果现在不让我接，以后也别叫我接了。” S级任务如果斯黛安狠了心不接，那他们可就拿这只五级魔兽没办法了。 公会只能把任务派给斯黛安，但还是提醒了几句，让斯黛安多带几个人。 这件事很快就被在公会的围观群众传遍中心城。 暴怒的麦诺拉很快找到斯黛安，大声质问道：“你疯了吗？这个任务有多危险你不清楚吗？” 斯黛安很平静，她淡然回答道：“我心里有数。” “你现在实力连曾经的一半都发挥不出来，你跟我说你有数。” 麦诺拉气到抓头发，随后她用力呼出一口气，指着斯黛安道：“你要么把任务推迟，要么我帮你召集各塔的可用人员。” 斯黛安静静地注视着麦诺拉，眼中拒绝的意味相当明显，麦诺拉气笑了，点点头，开始口不择言。 “斯黛安，你别忘了上次你跟我说你心里有数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三年前，斯黛安接了一个A级任务，麦诺拉试图阻止，因为那个任务目标没有彻底勘察清楚，但斯黛安还是自信地带着笛轻去了。 最后的结果，那根本不是A级任务，笛轻也因为这场错误的任务牺牲。 看着即将重蹈覆辙的斯黛安，麦诺拉头疼，眉头紧锁道：“你也不想悲剧再度发生，对吧？” 说起上次的事故，斯黛安眼神一暗，但仍旧坚持，不肯做出一点让步。 麦诺拉也拿斯黛安没办法，最终让斯黛安自行滚蛋。 她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跟周边的塔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到时候找些优秀的士兵守在任务范围边界，如果发现异常也能及时营救。 但如果再发生上次的事…… 麦诺拉止不住地连连叹息，真不知道斯黛安在想什么。 不清楚斯黛安在想什么的人很多，但敢找斯黛安麻烦的不多，除了麦诺拉之外，就剩下杰茜。 杰茜将斯黛安堵在笛轻上课的教室外，斯黛安看了一眼在打瞌睡的笛轻，主动跟着杰茜走到远一些的地方。 “我以为你不会质疑我。” 斯黛安的眼眸紧紧盯着杰茜。 杰茜朝斯黛安微微一笑，点头道：“我当然不会，我很清楚你现在的实力。” 杰茜跟斯黛安对过招，在笛轻的死讯传出的时候，那时的斯黛安像一条由于缺氧而濒死的鱼，但尽管如此，杰茜还是没能打过斯黛安。 “但是，我很好奇你是怀着什么心态把她再次送到危险面前的。” 杰茜勾唇一笑，看向教室的方向。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呢。” “我会保护好她。” 斯黛安轻声回答，她早已做足准备，这次她必不会再让笛轻陷入危险。 回答完，斯黛安眸光微闪，抬眼看向杰茜。 杰茜挑眉，“怎么了，只有你能发现吗？” 斯黛安摇头，杰茜能察觉到笛轻回来也不奇怪，杰茜甚至比她还要了解笛轻一些。 “谢谢你的资料。” 这几天，多亏了杰茜给笛轻的资料，斯黛安的精神伤恢复得很好。 杰茜抿嘴一笑，算是接受了斯黛安的感谢，临走前，杰茜对着斯黛安强调道：“这些年，笛轻也很辛苦，她并不比你轻松多少。” 在笛轻和斯黛安搭档的三年内，杰茜大概是除了笛轻外唯一察觉到笛轻对斯黛安情感的人，大概是情敌在这方面总是能更敏锐一些。 杰茜也想过告诉斯黛安，这样至少笛轻不会在自卑中渐渐丧失活力和光彩，但当她发现斯黛安也很痛苦的时候，杰茜意识到自己不能做任何事。 她们之间的矛盾和误解，不应该有第三人插足。 因此在那三年内，杰茜仅仅只是一个合格的围观群众罢了。 她对笛轻的感情无法对任何人倾诉，因为在她出场之前，故事早有定局。 斯黛安一愣，在杰茜复杂的眼神下，斯黛安轻轻点点头。 正好下课，斯黛安走到教室后门，张开双臂抱住了扑过来的笛轻，总爱摆臭脸的斯黛安此时脸上挂着毫不遮掩的笑意。 两人往出口的方向走，走廊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她们看起来灿烂美好。 人群涌动，杰茜靠在尽头，看着两人渐渐走远，视线定格在笛轻笑着的侧脸。 杰茜勾唇一笑，将视线挪开。 这样就很好。 她在暗处注视她的幸福，这就是她们唯一的故事。 恍惚间，杰茜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笛轻的模样，那时的她只是小镇的一个向导，她的导师为她寻得了到中心塔听课的机会。 杰茜呆呆地走进教室时，一眼就看到了教室最后正在打瞌睡的笛轻。 阳光照在笛轻雪白的皮肤上，柔光中她美得晃眼，笛轻头顶松松的丸子头随着瞌睡劲不停地晃动，杰茜的心也跟着晃动。 在杰茜颠簸灰暗的前半生，那就是她见过的最美好的景色。 那个阳光强烈的上午，为笛轻心动的，不止斯黛安一人。 - 对于这次的任务，笛轻很没底，两人漫步在密林中，笛轻打量四周的同时伸手揪住斯黛安的衣摆。 斯黛安伸手握住笛轻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笛轻的手背，无声安抚她的慌乱。 笛轻略显担心地看向斯黛安，斯黛安的精神世界修复完没多久，笛轻担心这次的任务会对斯黛安的精神世界产生影响。 “没事。” 斯黛安偏头看向笛轻，安慰道：“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笛轻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看向一旁，突然，在阴暗的树林中，笛轻望见一道巨大的身影在飞快地跳动。 笛轻抽回自己的手，握紧腰间的砍刀，示意斯黛安朝黑影看过去。 随着笛轻的视线，斯黛安自然注意到了那抹身影，她缓缓将长剑抽出，凝神看向那处。 很快，巨大的身影从树林中跳出，朝狭小道路中央的两人扑去，斯黛安和笛轻纵身一跃，躲开了这道身影的袭击。 两人定睛看向黑影，笛轻眨眨眼，疑惑道：“铁齿冰狼？” 斯黛安将笛轻护在身后，解释道：“嗯，这是一只五级的铁齿冰狼。” 魔兽会进化这个概念，还是用笛轻的上次牺牲换来的。 那次的任务目标是四级，在濒死时进化到五级，趁着两人不注意暴起袭击了笛轻。 笛轻第一次接触这个概念，迷茫了片刻后举起砍刀，乌眸紧紧盯着那只铁齿冰狼。 铁齿冰狼怒吼一声，再度朝两人扑来，叫声落下，周围几里地全部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凛冽的狂风袭来，斯黛安将笛轻护在身后。 铁齿冰狼的动作很快，它创造的环境能够加快它活动的速度，它的身影快到出现残影，狂风卷起雪花，笛轻有些睁不开眼睛。 铁齿冰狼从后绕了个圈朝后方袭来，斯黛安和笛轻反应很快，两人迅速转身，斯黛安跃起，长剑直直刺入铁齿冰狼的腹部，避开铁齿冰狼的张开的大嘴，斯黛安落到地上。 铁齿冰狼被刺了一剑之后，意识到斯黛安并不好对付，它将视线放在斯黛安护在身后的笛轻身上，血红的眼眸扫过笛轻，随后朝斯黛安佯攻而去。 就在斯黛安要提剑应对的时候，铁齿冰狼身形一晃，朝笛轻袭去。 笛轻看着铁齿冰狼朝自己扑来，笛轻举起砍刀，费力拦下铁齿冰狼的利爪，对上铁齿冰狼通红的眼珠，笛轻神念一动，铁齿冰狼的动作停滞片刻。 就在此时，斯黛安纵身跃到铁齿冰狼头顶，狠狠一剑刺入它的头颅。 “轰” 笛轻感到砍刀上的力气消退，铁齿冰狼轰然倒地。 笛轻快速向后一跳，避开铁齿冰狼倒下的巨大身躯，铁齿冰狼倒下，将地面上的冰霜震碎，灰尘伴着碎冰在空中飞扬。 笛轻抬手扇开眼前的灰尘，抬头看向铁齿冰狼的头顶。 斯黛安逆着光站在那，散落的金色长发被风吹动，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耀眼光芒。斯黛安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手掌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 还好，她赶上了。 萦绕心头已久的噩梦彻底散去，斯黛安面上扬起一抹笑，她看向笛轻。 冰蓝色眼眸与笛轻圆润明亮的乌眸对上，两人恍惚间，想起初见彼此时的场景。 微风吹过，清淡的花香在两人之间涌动，她们眼中始终只有彼此。 与初见唯一的不同，原本或慌张或平静的眸中，此刻盛满爱意，流转间泛起阵阵涟漪。 斯黛安从铁齿冰狼头顶跳下，一步一步，朝笛轻走去。 “走吧，回家。” 笛轻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意，握住斯黛安伸过来的手。 斯黛安望着笛轻面上的笑颜，前所未有的强烈欲望在内心膨胀，疯狂叫嚣着让她说些什么。 “笛轻，我喜欢你。” 于是斯黛安将这句深藏多年的告白挖出，彻底将自己的内心剖开给笛轻看。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在第一次见到你时，这份喜欢就开始积攒了。” “笛轻，这是我喜欢你的第七年。” “我爱你。” 出乎意料的，笛轻的视线没有躲闪，她定定地注视着斯黛安说完，随后一把扑入斯黛安怀中，小声地回应道： “我也是。” 斯黛安垂眸看向怀中面泛红晕的笛轻，俯下身子，轻柔且珍惜地吻过笛轻的额头、眉毛、脸颊，最终覆在她未敢奢求却又梦寐以求的一处。 吻毕，两人相视一笑。 笛轻与斯黛安错过多年，好在往后还有漫长岁月。 她们错过的一切，都可以在未来慢慢诉说。 作者有话要说：